裙带菜(第2/3页)

护士望着挂上额带镜的医师手中细长的器具,嘟哝了一句“瞧这小口”,就扒开了男孩的嘴。

医师把器具插入男孩的咽喉深处探查,总是难以把围棋子儿取出来。护士凝望了两三回医师的手法,都非常担心。

“不行啊!”医师捯了捯手中的器具,再试了试,依然取不出来。

“真不好办啊!干脆把医疗部的一粒围棋子儿拿来变变魔术,说声‘喏,取出来了’,不就对付过去了吗?”当班的医生一边开玩笑,一边直率地叹了口气。

“魔术能叫他吃饭吗?”一个年长的护士用生气似的口吻说。

“到那时,再请别的医生给取出来呗。”另一个护士直截了当地说。

护士们相互轻蔑地一笑。真令人焦急啊。

医师又重新操起器具说:

“到底是粒难办的棋子儿啊!”

话音刚落,护士们都探过身来。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在众目之下,一粒棋子儿吧嗒一声出来了。

“原来就是它。”

医师扔下手中的器具,用纱布把棋子儿捏起来。护士们也松开了抓紧小男孩的手,钦佩地望着这粒滑溜的脏棋子儿。

“哎哟,唷。”

“嘿。”

“小孩醒过来了。”医师说。

“是,是。”耳鼻科护士兴高采烈地说,“哦,来呀!”

她刚想抱起孩子,有人从旁边伸过手来说:“等等,让我来抱。”

耳鼻科护士说:“哎哟,多滑头,高兴啰。”

男孩愣住了。一被抱起来,他就哭丧着脸。

“好了,好了。已经完事了。”护士抱着孩子摇了摇,刚要迈步,闻讯赶来的母亲一个箭步跑了过来,护士马上将孩子交到母亲的手里。

“谢谢。真不知该怎么谢谢你们才好。啊,太好了。痛吗?不痛吧。”

“就是这个。”医师说着,让孩子的父亲看了看棋子儿。

“嚯!”父亲伸出手来,医师却忘了把棋子儿交给他,他只好一边望着一边说,“的确是春宵一石值千金啊!”

“把这个洗洗再给他吧。”医师吩咐护士说。

“不,不用,这样就行。唔,是黑子儿。怎么说呢。也许是黑子儿好啊。要是白子儿,滑溜溜的更难夹住啦。”

这句话,似乎触怒了医师。

“这么说,您是执黑子儿啰?”

“误诊,误诊,是死子儿,被吃掉的子儿啊。”

“哦,是吗。”医师不禁苦笑起来。

父亲让孩子看了看棋子儿,正经八百地说:

“危险呀,孩子。以后别再摸这玩意儿啰。”

孩子的父亲同客人下棋着了迷,连孩子把棋子儿吞下去都不知道,这才更危险昵。这个风度翩翩的父亲变得滑稽可笑了。

折回廊道上,护士们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回到值班室,我坐在椅子上,便想起把信继续写下去,于是稍事闭目养神。

“是海滨,涨潮啦。”听见孩子父亲这么说,仿佛眼前望见家乡的海滨。已时近晾晒裙带菜的季节了。

穿过后院的甘薯地,打开高高的竹篱笆的小门,就能看见碧蓝的海。黎明时分,能看见金黄色的沙滩。

他钻出小门,脚踩进深深的沙丘。为了不踩踏篱天剑草,他蒙上手巾,走进小屋里,把草席拿了出来,不歇手地把草席摊开。

连竹针都备齐了。他坐在自己选好的地方,同海滨上的人们聊天,等待着满载而归的舟船。

船儿一抵达被海水侵蚀过的海岸线,人们都站立起来,手持菜篮子赶上前去。

今天的菜篮子里也装满了滑溜肉厚的茶色裙带菜。一株株地拿出来,用拇指把根部掐掉,均匀地摊开。

今年晾晒裙带菜的季节,真想回家乡去看看啊。不过,这之前还得先到野战医院去一趟吧。

国家的报纸刊登了这样一则新闻:乡村战士很喜欢新裙带菜制成的慰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