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微镜奇谈

“这个嘛,嗨,总之……”伏见医学士说着,有点困窘似的苦笑了。在农村中学的东京同窗会上,大家谈笑风生,议论起幽灵的故事来。这样一来,大家当然会征询席上唯一的医学者伏见的意见。但是,他觉得关于有没有幽灵的问题,即使从医学的角度来陈述意见,恐怕也不可能使大家从醉酒中清醒过来吧。

“总之,医生这种人就是成了幽灵,成了个疯子,也会发生许多讨厌的事吧。其实,我也认识一个怪人,那是在大学里比我高三四届的一个男同学。”

这个名叫千早的男子,本想把基础医学作为一生的事业,可是走这条路十年二十年后,即使当上大学教授,也很难养活他众多的家属。他不得已,一边当妇产科助手,一边在解剖学研究室里从事胚胎学的研究。但是从根本上说,他的热心劲头比起那些专为写学位论文而搞基础医学的助手来,是不尽相同的。

“千早诊察时的奇怪态度——拣最厉害的说吧,比如某政治家那时候受到内阁的推荐,刚当上敕选议员,他的女儿常来妇产科,她是全医院公认的美人。可是,他诊察这位小姐的时候,慌忙得连手也没有洗,就跑到走廊对面的研究室去了。可不是嘛,刚以为他在干什么……”

伏见涨红着脸,据他说,原来千早医学士将自己右手的手指往显微镜的底板上擦。

“大概这样做还嫌不够吧,他还捅到指甲间——因为指甲剪得很短,马上渗出血来,底板上也沾了一点血。从显微镜里一瞧,千早脸色刷白了。他失望地把头伏在桌面上。”

那些助手带点挖苦的味道,彼此议论说,这大概也同胚胎学有关系吧,没怎么理会他。可是才过一个月,在某种意义上,“千早的胚胎学”这句话,在医院里竟成了流行语。为什么呢?因为千早终于让那位标致的小姐成了自己的恋人。不知不觉间,那些助手不是以医师同患者的关系,而是把她当作友人的未婚妻,同这位小姐交谈了。但是,千早一个劲地害怕热心的眼光,尽量避免任何人同她亲切交谈。

“使用显微镜式的侦探术,遭人妒忌可受不了啊!”远处的人挖苦说。

“可不能笑呀。显微镜实际上是科学侦探术的好工具。比如,里昂警察实验所所长埃德蒙·洛迦尔博士,在显微镜下将一个男子的耳垢扩大五万倍以上来观察,发现飞溅上了印刷用油墨的星点、石板印刷使用的石粉末,以及某种药品的结晶体,就是说,伪造纸币的证据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了。如果诸位的夫人也能像洛迦尔博士那样使用显微镜的话,那么只和女子握握手,回到家里就会立即被发现哟。”

再说,新贵族院议员的千金,不一定具备品行端正的条件。新毕业生不知道千早那双可怕的眼睛,于是有一回科室对科室比赛时……

“比如,在内科与妇产科的助手室之间进行棒球比赛。”

有个叫大竹的助手,他是科室对赛中的红人,与这位小姐都是性格开朗的人,很快就无所顾忌地亲密起来,双双去神宫球场观看联赛了。第二天早晨,他经过走廊的时候,千早把他叫住说:

“大竹,这四五天你没有做过诊察吧。”

“是啊。”

“今天也没有诊察过患者吧。”

“现在刚上班。”

“十点以前,要做山田教授组织的教材,你能不能帮一下忙呢?”

大竹按他所说,一走进研究室,他就用尖锐的目光盯着大竹的手,说:

“你的指甲有点长,在制作标本之前先剪剪指甲吧。”

于是,在大竹去旁边标本室的工夫,千早把大竹的指甲屑捡起来,将指甲垢蹭到底板上,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大竹回来时,他忽然一把抓住大竹的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