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陆文洗完脸回来,走到平摊在地上的行李箱前,蹲下抹护肤品,瓶瓶罐罐一顿操作,克制着向往床畔的余光。

拧开日霜盖子,他克制不住了,问:“瞿老师,你抹东西了吗?”

瞿燕庭回答:“没有。”

“那可不行,大冷天的。”陆文起身到床边,用指尖挖一块面霜,待瞿燕庭抬头,直接抹在那两片脸颊上。

瞿燕庭拿着书,指甲在书脊上刮,视线一动不动地仰看着陆文。太难忽略了,陆文被盯得发毛,问:“干吗?”

“这本书。”瞿燕庭不连贯地说,“有一页折角了。”

陆文暗道,既然提起,说明看到了那首情人之歌,他当然不会承认是别人告诉他的,于是稀松平常地说:“哦,读到好词好句我习惯折起来。”

瞿燕庭抱有怀疑:“你不是没读吗?”

陆文装逼道:“我那是逗你一乐,出发的飞机上我就读了,你真以为我是文盲啊?”

床被尚未整理,在身后冒着体温残存的热气,瞿燕庭静默了几秒,语调变得温吞:“你昨晚都干什么了?”

陆文拧盖子,说:“我能干什么啊。”

“我是说,我睡着以后,”瞿燕庭重复道,“你干什么了?”

陆文神情放松,却把盖子拧得比罐头还紧,发挥了天赋异禀的演技,说:“我给你揉了揉腰,你不是说腰疼么,今天好点了么?”

瞿燕庭恍惚想起来,入睡前对方的确给他按摩过,回答:“好多了,谢谢。”

“嗯。”陆文体贴道,“那我就放心了。”

瞿燕庭难以顺利地问出口,张张嘴,憋出面红耳赤的迹象:“除了这些,你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这句话听得人百爪挠心,连心虚都忘了,陆文低头痞痞地说:“瞿老师,你还想让我做什么,列个清单,我今晚满足你。”

瞿燕庭败下阵来,推开面前这根不着四六的柱子,恰好曹兰虚在楼下喊他们吃饭,他立刻开门出去了。

陆文呼口气,踩风火轮似的在地板上踱了一圈,等躁动的情绪沉淀些许,把遗落的书放在床头。从今天起,他最喜欢的作家从纳博科夫变成纪德。

下楼前,陆文铺了铺床,枕头摆整齐,那只润唇膏被他随手塞进羽绒服的口袋。

担心下雨,早饭在堂屋吃的,比平时丰盛,曹兰虚还隆重地穿了一件红线滚边的对襟唐装。这几天事情多,原来明天就是除夕了。

“大灰,吃完饭扫院子。”

“不扫。”陆文拒绝得干巴脆,夹小菜时故意碰瞿燕庭的箸尖,“我今天要做戒指。”

曹兰虚说:“今天又不录。”

陆文呼噜一口粥:“谁管他录不录,我急着送人呢。”

曹兰虚尚不知瞿燕庭的全名,没联想到,问:“你人在古镇,怎么送?”

“快递。”陆文说,“陆通,面对面交付。”

曹兰虚没听懂,又问:“送你对象的?”

陆文答非所问:“曹师傅,你境界太高了,一辈子打光棍儿,我可不行。”

曹兰虚:“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靠。”陆文撂下筷子,“老不正经的,我不跟你说了。”

瞿燕庭埋头默默地吃,假装与自己无关,感觉一旦不压制着,陆文就像条脱了缰的野狗,牙尖嘴利脸皮厚,说疯就疯。

曹兰虚也累了,扭头关心正常人:“编剧,你有什么安排?”

古镇上年味很浓,各色习俗在都市里都见不到,瞿燕庭说:“我想在镇上转转,收集些资料。”

“也好,不过不着急。”曹兰虚道,“明天镇上开集市,还有街宴吃。”

陆文附和:“对,先陪我做戒指呗。”

吃过早饭,陆文拽瞿燕庭进作坊,宽大的木头桌子铺着皮革毯,机器和工具摆列开,等曹兰虚指导操作。

陆文剪下一条粗棉线,说:“瞿老师,我要给你量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