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页)

黄昏正好,陆文踏着淡红色的光走出一单元,刚补完妆,等会儿拍摄下一场戏。拍完不收工,连轴干大夜,又将是一个艰苦卓绝的夜晚。

这个时间都在吃盒饭,下一场戏有吃饭镜头,所以陆文先空着肚子。他待在楼下,借着日落的光线温习剧本。

开机以来他学到许多,就拿吃饭的戏来讲,咀嚼的速度、一筷子夹多少、搭配的表情、说台词的节奏,全部是需要设计和把控的。

等下这场戏,陆文提前练习了好几顿,就为了能够演得生动自然。

十分钟后,场记在楼上喊:“陆文哥,上来吧!”

陆文回一声:“好嘞!”

陆文跑进二号楼三单元,剧中,302是叶杉和叶小武的家,老旧的两居室,兄弟俩睡一间,叶母睡一间。

这一场戏是叶小武和叶母的对手戏。月考结束,叶母检查叶小武的考试卷子,场景发生在餐桌上。

302的房门敞开着,监视器堵在门口,正对客厅一边的小餐桌。任树拿着对讲机喊话,无关人员纷纷找位置躲镜头。

陶美帆饰演叶母,素颜上阵,一身朴素耐脏的深色衣裤,扎着围裙坐在桌旁。桌上摆着一碗白米饭,一道辣椒炒肉和一碗汤。

陆文落座,与陶美帆相隔一个桌角,对方伸手便能摸到他的头。事实上,叶母也的确喜欢摸叶小武的头。

饭菜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浓郁的香味中带着辣椒的呛,陆文低一下头,李大鹏在桌腿旁边放了一瓶牛奶,他顿时安心了。

场记拎着板子,预备打板。

隔壁另一条街上,保时捷缓缓停在道旁,瞿燕庭下了车。

瞿燕庭整整四天没来剧组,一是工作室事情忙,需要远程处理。二是他脸皮薄,那晚大庭广众下翻脸走人,需要独自缓缓。

今晚大夜拍摄的是重场戏之一,任树三催四请,所以他过来盯戏。

瞿燕庭穿过窄窄的小巷子,墙根儿下青苔丛生,滑腻的一片,稀薄的霞光披落下来,大红大绿揉成一片艳丽的色彩。

生锈的自行车,漏气的皮球,走到一半,地上墩着一只碎裂的花盆。瞿燕庭绕过去,走出巷口拐到街上,再走五六米就是小区门口。

瞿燕庭不确定是否要备戏,来早了,决定去片场瞧一眼。他垂着视线拾阶,掩耳盗铃地想,只要他不看别人,那就不用打招呼。

上到三楼门口,瞿燕庭压住步子,停在任树的背后。

任树慢动作回头:“我说呢,感觉后背一凉。”

瞿燕庭问:“这一场拍多少了?”

“刚开始。”任树答,“不过应该很顺利。”

屋内外全是人,瞿燕庭不自在,但晚上盯戏也是在302,不如适应一下。恰好任树说:“来都来了,一块儿看看。”

搬椅子太麻烦,瞿燕庭干脆站着,手掌按住任树的椅背。从他身高的角度望向客厅,可以清晰地观察两位演员。

他没顾上观察陶美帆,只一瞥,目光就晕在陆文身上了。

餐桌小,陆文的长腿窝在下面,不消停地抖。腿上裹着一条蓝中透白的牛仔裤,裤子的破洞从大腿波及小腿,膝盖整个露着,脱开的线头随抖动而飞舞。

腰带是帆布的,扣好不塞进裤环,故意耷拉在半空。上半身更加要命,卡通帽衫,鲜嫩的姜黄色,外面套一件镶嵌铆钉的黑夹克。

瞿燕庭问:“他怎么穿成这德行?”

任树说:“上一场叶小武不是去跳舞么,瞎打扮的。别提了,小陆死活不穿,叫服装老师训了一顿才听话。”

瞿燕庭被雷得够呛,之后再一次望过去。

那一老一少坐在桌前,叶母拿着几份考试卷子。叶小武左手端着米饭,右手用筷子在盘子里扒拉肉片。

他斜瞄叶母:“妈,我今天在路上遇见个老头,目测六十多了,穿跨栏背心跑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