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4页)

梁真只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脸“我容易嘛我”,默默继续吃菜。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就是八栋农村里的房子,楼下打通租给工业区的老板当仓库而已。”宋舟解释,但邵明音听出他在谦虚,毕竟那是港城的农村,比某些内地省会的住房都寸土寸金。

然后邵明音问宋舟为什么会喜欢hiphop,宋舟给出的理由跟梁真曾经告诉他的竟有些相似。当父母忙于事业疏于陪伴,梁真向外释放宣泄,逃学打架当扛把子,宋舟往里走,如饥似渴地从书籍和音乐中寻求答案。宋舟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一天晚上,他的父母来敲门想找他说说话,他关灯装睡,实则缩在门与衣柜形成的折角处,一只耳朵听妈妈的敲门声,另一边耳机在播放小老虎的《为你出生入死九十九次》。

邵明音问他有没有听过梁真的歌,宋舟点点头,说他读初中那会儿,梁真就在一众rapper里独树一帜,非常有自己的特色。他要是把其他说唱歌手的歌放给父母听,父母根本听不懂,但会对梁真那些采样西北民歌的说唱有些许共鸣。

邵明音笑了一下,问:“那你怎么不选梁真战队?”

宋舟也是被新赛制坑了,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大概率会给梁真投票,但他嘴硬,偏要说:“我不想跟林淮在一块儿。”

林淮假装很受伤地插自己胸口一刀,嘤嘤嘤哭唧唧,宋舟被逗笑了,笑着笑着,还是没压制住眼泪。

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就是想哭。从邵明音推开门站在玄关灯下开始,他的喉咙口就像是被一双双手扼住,明明是那么普通的家庭氛围,他却因为从未体验过温馨而落泪。

他以为自己冲进的是卫生间,却误打误撞摸进林淮的房间,其他人全都担忧地跟过来想安慰他,他转过身,开了灯的林淮搂住他的肩膀和头发,将他护在怀里,心疼地责备道:“你的药戒太快了!”

宋舟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林淮往前挪坐在床头,把宋舟抱在怀里。宋舟觉得丢脸,忍不住哭声又不愿意面对身后的其他人,只能躲在林淮怀里,跟他们说自己没事。

他确实自认为没什么事。他还在吃药的时候,会觉得意志事意志,肉体是肉体,他暂时把身体这具机甲的控制权托付给文拉法辛,文拉法辛不仅驾驶技术不赖,甚至比他自己来掌控效果都好,帮助他完成学业,日常社交,呼吸睁眼,只有在林淮闯到面前时才会突然苏醒般同他争执吵闹,但面对别人时他总是趋于“正常”,因为他强大的共情能力被文拉法辛哄沉睡过去,他再看到北极熊因为气候变暖失去家园,他会仪式性地感到悲伤,但不会真正悲伤。

然后他开始戒药,要求文拉法辛把控制权交还给意志。文拉法辛很配合也不留恋,甚至把这几个月来积攒的悲伤全都连本带利地还给了他,他得哭完,才算真正活过来。

“我真没事,就是想哭,哭完就没事儿了。”他这话是跟梁真他们说的,但梁真手机里还有宋舟母亲发来的讯息。她做了功课,知道精神类药物吃个三五年都是正常的,就希望他们能找机会劝劝宋舟,文拉法辛既然有用,继续吃也没关系。

梁真便对林淮使眼色,林淮张了张口,原本想问他行李箱里有没有药,他感受着宋舟贴着自己胸膛的心跳,突然掉下了一颗泪,将怀里的人抱紧,像是曾经失去过一次似得不肯撒手。

宋舟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又开始哭,其他人全都坐在床沿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一起陪着。宋舟终于肯把脸露出来,怒自己不争道:“对不起,本来都好好的……”

“现在也好好的呀。”邵明音给他递纸巾,按摸他的肩膀鼓励他,坚定不移地说,“你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