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3/4页)

“……愤怒没有用,”姜诺不像是说给梁真,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没有意义,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宴若愚有些站不住地贴着墙壁滑落,手脚冰凉,一颗心在胸膛里扑腾扑腾的跳,后知后觉自己跟姜诺相处这么久,作为离他最近的人,却没发现姜诺的消极和逃避,还美滋滋以为姐姐本性温柔,远不如只同他见过几面的梁真一针见血。

但这又怎么能怪他呢,他缺席了姜诺大半个人生,他们一相遇,姜诺就已经留了大半年长发了。

“那你为什么会哭呢?”梁真问,“Lai说你从一开始就对王招娣很上心,也很关注她。”

“因为她真的好凶啊,什么都敢说,才不管能不能播出别人又怎么看她,她想说,她就说了……”姜诺笑了一下,又笑了几声,宴若愚听他笑得那么轻松,捂住嘴替他高兴,眼泪却憋不住差点涌出来。

可惜那些发自内心的笑转瞬即逝,不一会儿,姜诺就又安静了,跟梁真记忆中那个在出租屋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判若两人。杜拉斯在《情人》里写精神上的衰老,说十八岁的自己还没到酗酒的年龄,就有了一副多年酗酒的容颜,姜诺也是如此,他才二十四岁,还没到将人生参透的年纪,就有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消极,看透其本质的虚无和无意义。

“那宴若愚呢?”梁真又问,帮姜诺找羁绊,“我看你和他关系挺不错,还以为你多多少少能被他感化,一起开开心心。”

“你说他啊,”姜诺若有所思地说,“他很好……”

宴若愚踉跄站起来,耳朵高高竖起,正襟肃然如虔诚的信徒等候神谕。

无数与姜诺有关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记忆的画卷铺开,他们回到阿姆斯特丹的教堂里。明明都没有宗教信仰,他们在木质长椅上坐了很久,没靠椅背,而是枕着对方的肩膀。

时间的流逝看不见摸不着,亘古不变如彩四壁的圣像图,他们沐浴在透过彩窗照**来的金光里,像是在那一瞬间镌刻进永恒。

“不真诚祷告者这个马甲是怎么来的?”他当时这么问姜诺,姜诺告诉他,这个马甲不是他和姜善创造的,他们也不知道第一个披马甲的人是谁,可能和给他们马甲的那个退圈rapper一样,很多年没活跃了。

他于是又问:“为什么取名字叫不真诚祷告者?”

姜诺答:“因为说唱诞生于贫民窟,发明hiphop的黑人兄弟都好穷啊,穷得生活没有希望,只能向上帝祷告。”

而如果上帝真的存在,怎么忍心让他们过这种苦日子呢。

巨大的十字架就在他们正前方,钉在上面的尸体雕塑圣洁没有任何腐烂痕迹,他们双双想到的却是瑞士美术馆里的那副《墓中的基督尸体》,基督是凡体肉身,基督是人本身。

“个人奋斗比寄托祷告有用。”姜诺说,“好好为自己活着,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

宴若愚还记得自己当时油然而生出的崇拜之意,他觉得姜诺很通透,懂比他更多更透彻的道理。而现在,当他站在1VS1的选人现场,被总导演林哲叫到号次要求选人,他拿着麦克风站在人群中间,第一句话却是想问安安静静站在最后面的姜诺,为什么你懂那么多道理,还是选择没有斗志的活。

麦克风近得捕捉到他的呼吸,他直直看向姜诺的方向。站在姜诺前面的几位选手原本以为宴若愚要选自己,两眼一抹黑怕自己的赛季就要结束了,宴若愚却迟迟没说话,让他们渐渐滋生侥幸心理,慢慢往两侧挪,还站在原地的只剩下原本被挡住的姜诺。

宴若愚嘴唇动了动,说出自己的选择:“姜诺。”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在他们眼里,宴若愚的选择是十足十的碾压,实力派顶流VS消极比赛的制作人,胜负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