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3页)

宴若愚不以为意:“印欧语系里不少语言都能往拉丁语追根溯源,我会法语后意大利语学两个星期就上手了。不过现在出家确实有学历要求竞争激烈,想去灵隐寺当和尚都得是博士。”

教堂里有不少叙事类型的壁画,光芒万丈的耶稣形象和那副在美术馆里见到的《墓中的基督尸体》浑然不同,宴若愚仰头,突然来了一句:“你觉得上帝存在吗?”

姜诺说:“尼采说上帝死了。”

宴若愚用手肘怼姜诺,严肃道:“我是认真的,不然那么厚一本《圣经》怎么写出来的。”

“我不知道……”姜诺也仰头看穹顶的绘画,“我只知道,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一定是我们祷告的时候不够真诚,他不显灵,所以人们回到街道上靠自己苦中作乐,就这样有了hiphop。”

“不真诚祷告者这个马甲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宴若愚恍然大悟。

他们从教堂出来,坐在修女院的广场边休息晒太阳,正好赶上几个修女和孩童一块儿玩耍,跳长绳,扔沙包,追逐打闹,笑语欢声。

姜诺说:“我脑子里有旋律了。”

宴若愚说:“这么巧啊,我也突然想到一首后摇。”

他们都有蓝牙耳机,宴若愚的是AirPods,姜诺的是姜善留下的newmine,都给对方一只,戴上,同时按下播放键,不同品牌的耳机里传来相同的《playgroundhope》。

他们相视一笑。

时光变成音符流动,阳光打在两人的侧脸轮廓上,柔和的金光下,他们身前的广场渐渐虚化不再清晰,宴若愚想牢牢抓住这个下午的灿烂温暖,想问姜诺欧洲好吗,喜不喜欢欧洲,愿不愿意留在这儿和他一起做歌虚度时光,正宗的平芗辣椒酱不是问题,意大利或者巴黎的中国超市里肯定有。

他含着金钥匙出生,这是命运给他的馈赠,也在一开始就标好了价码。那些被人津津乐道的家业不是他打下的,而他穷极一生,也抵达不了父辈的高度。

这种物质财富背后的恐惧从未消散,再加上亲情的匮乏,经年累月催生出激烈矛盾的情绪,让他一次次逃避放弃,想着就做个纨绔子弟算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骄奢淫逸,只要他不拼尽全力,他没有成功,也谈不上失败。

直到他在二十岁的路口遇上姜诺,他拥有了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从此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这位朋友比他先开口。

“Bruce。”

宴若愚还挺不习惯姜诺叫他英文名字的,沉默。

姜诺说:“你不是超级英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岭安城也不是高潭市。生活在那里的人们需要宴若愚而不是蝙蝠侠,岭安城里处处都是你的家。”

姜诺说:“2月28号,期待回信。”

宴若愚眼眶湿润。

可笑起来又是那么开心,拉起姜诺的手在街头奔跑,漫无目的,又只有一个目的,大喊“hakunamatata”,大叫“我们回家”,惊飞一路的城市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