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3/4页)

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听到丁公公说贺时霆求见,似乎早有预料,沉声传他进来。

其他人看不出,但丁公公伺候皇帝三十余年,却能发现皇帝平静面容下的震怒。

贺时霆进来后,向皇帝行了个大礼,皇帝并不出言让贺时霆起来,身上的怒意仿佛更深,又仿佛不存在。

丁公公忍不住悄悄退远了些,生怕城门失火,殃及他这条池鱼。

殿内静悄悄的,贺时霆也沉得住气,并不出声,跪得笔直,仿佛一柄待出鞘的剑。

皇帝待批阅完手上那叠奏折,才恍惚想起屋里好像还有贺时霆这么个人,瞟了他一眼,“起来。”

贺时霆起身,恭敬地站在那里。

他对着皇帝,很少有这样十分恭敬的时候。两人名份上是君臣,大多时候又逾越了君臣之礼。皇帝被他今日这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惹得更生气,手上的笔忍不住往贺时霆身上砸。

笔尖还沾着朱砂,恰巧砸到贺时霆脸上,在他侧脸划出一道红痕,看上去怪滑稽的。

贺时霆也不在意,弯腰把地上的笔捡起来,递还给皇帝。

皇帝哪里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见他这样,恨铁不成钢地骂:“说话。”

贺时霆丝毫不惧怕皇帝的怒意,认认真真地回道:“禀陛下,陛下曾许诺臣,给臣和楚楚赐婚。臣今日想请陛下给臣赐婚。”

皇帝掀了掀唇角,冷嘲道:“你当朕老到不记事了?朕说的是等她年纪到了,你还坚持,朕再赐婚。”

贺时霆一本正经道:“楚楚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世俗看重女儿的人家,没有那样早嫁女儿的,更遑论楚楚昨日刚刚及笄。遍天下去找,也找不出一个十五岁的侯夫人。

可贺时霆说的也没错,按照本朝律法,十五岁确是可以嫁人了。

皇帝哼了一声,端着茶盏饮了口热茶,“太后懿旨已下,你现在就是求朕赐婚也晚了。”

贺时霆冷峻的容颜上露出今日第一个笑,“不晚的。”

皇帝心思一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他虎目一瞪,“怎么,你还要朕让钦天监给你造假不成?”

贺时霆没回答,只是道:“陛下乃真龙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您说过要将楚楚赐予臣,难道不做数了吗?”

皇帝仿佛被他的胡搅蛮缠气到了,“那是朕的母后!你让朕伙同你一起造假,欺骗朕的母后吗?”

贺时霆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他沉默良久,忽而跪下道:“西北五十万大军的虎符还在靖远侯府,臣愿归还虎符,一辈子……”

他的话说到一半,额间砸来一个砚台,血和墨汁顺着贺时霆的脸一起流下来。

可以看出皇帝是真的动了怒,下了十分的力气,并不像方才拿笔砸他那般轻巧。

他及时住了嘴。

皇帝对贺时霆素来宽和,这么些年,丁公公从未见皇帝对贺时霆动过这样大的怒。

他黑着脸,骂丁公公:“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请太医!”

贺时霆就站在那里没有动,皇帝看他看得心烦,让他去侧殿面壁思过。

“想不出来自己错在哪就别出来了!”

贺时霆走后,殿中很安静。皇帝沉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虎目定定,威仪寒凉。

庆德殿内,众人俱都小心伺候。

庆德殿外,晋王来请安。

丁公公刚请来太医,在门外见到晋王,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抹了把额间的汗,进去皇帝禀告道:“陛下,晋王带了慧妃做的栗子酥来给您请安。”

皇帝恍若未闻,批奏折的手不停。

这便是不见的意思了。丁公公不敢再言。

晋王在皇帝这里吃了个闭门羹,带笑的神色不变,转身去了关贺时霆的侧殿。

侧殿的殿门被打开,贺时霆大大方方地坐在里面吃茶,两位御医围着他团团转,哪有半分面壁思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