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宁馨冬日 祸福难测(第2/6页)

琉璃笑道,“你都瞧不出来,谁还能瞧出来?”只是想到一事,她还是皱起了眉头,“我看你一路上过城时,只需拿出一枚铜鱼便好,那又是什么?”

裴行俭略有些纳闷,“那是传符,为官员出任地方或差役通传消息所用,可出入城门,更换驿马。”

琉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过所到底还是太过麻烦,又要入城盖印验章,又不能动用驿马,日后得闲了,还是做个传符出来才好!”

裴行俭一时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愣了半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做了过所做传符,还想做什么?是不是要做兵符与函书出来调动兵马?”

琉璃一本正经的摇头,“我要调动兵马作甚?再说,这传符用过便用过了,不会有人去查,那兵符事后却是有人要查验的,做那物件出来岂不是自找倒霉?”

裴行俭还要再说,琉璃已笑着对他眨眼,“我随口一说你也当真?那鱼符乃是铜制,又不是文书,我再有本事,又怎么造得出来?”心里却在琢磨,这事儿只怕要找麴崇裕,却不知他胆子够不够大,口风够不够严?反正这次听说他内疚得很,也许能想法子说动他?

裴行俭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原是我多虑了,想来这西州里有些人虽是有求于你,有欠于你,却绝不会像你一般不知国法,肯帮你做出传符来胡闹。”

琉璃顿时有些没趣,垂着头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裴行俭嘴角微扬,往床边一坐,将琉璃揽在自己怀里,微微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这才翻开手中的《晋书》第四十九卷,一字字念了起来,“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人也。父瑀,魏丞相掾,知名于世。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

他的声音原本清醇,语气又舒缓,文字原本便优雅如诗的阮籍传,被他读得悠扬顿挫,夹杂着翻动书页的沙沙之声,就如一曲不带丝毫红尘烟火的琴音,在室内悠然回荡,琉璃一时不由彻底听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一篇阮籍传才在“君子之处域内,何异夫虱之处裈中”的奇句中读完。

裴行俭放下书,低头便看见琉璃怔怔的不知看着何处出神,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中一闪一闪,在雪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一片时有时无的阴影,不知为何心里变得一片安宁,半晌才轻声道,“你还想听哪一篇?”

琉璃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守约,你若生在那般的乱世,会做阮籍还是嵇康?”按阮籍传的说法,阮籍也是胸怀济世之志,却生于“名士少有全者”的乱世之中,只能不参与巳时,沉醉于美酒名琴,借此自保,躲过了嵇康广陵散从此绝矣的命运,而在大唐,这一代文臣武将少有全者的乱世也快要来了……

裴行俭怔了片刻才笑道,“我倒宁可做陈庆之。”

陈庆之?琉璃不由也笑了起来,比起嵇康阮籍来,那个率领七千白袍横扫中原的传奇儒将,的确更像裴行俭的志向所在。只是提到陈庆之,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苏定方要面临的突厥之战,她忍不住抬头道,“义父此次带兵,也不知是如何筹划的,今年西州是不是又要多备好些粮草人力。”

她抬头时,头发蹭到了裴行俭的下巴,有一绺立时又落了下来,在她的耳边荡了几下,裴行俭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将那绺头发绕在手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我在军营中时,恩师的奏章便已递上去了,奏请圣上不必多派人马,这两年西疆多事,府兵和边军足以用之;再者,西突厥还有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两位可汗,他们与贺鲁并不相睦,用以收服依附贺鲁的部落却正是合用。圣上若是准奏,则西州大约准备七八万石粮草,几千民夫便足矣,不会太过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