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考验 29(第2/4页)

加百列手腕轻巧地一抖,将球抛向黑暗的空中。

“是关于我背上的伤疤。”

加百列站了起来,扭亮了灯,检查磁带,确认录音设备工作正常。

杰奎琳说道:“你背上的伤疤怎么了?”

“关于它的来历。”

尤瑟夫坐在了床头:“我对你说了谎,我现在要告诉你真相。”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慢慢地把气吐出来,然后开始轻柔地说话。

“巴解组织被赶出黎巴嫩后,我们家住在沙提拉。也许你还记得那天,多米尼克。那天阿拉法特和他的游击队撤离,以色列人和美国人还在河边向他挥别。巴解组织走了,我们失去了保护。黎巴嫩一片混乱。基督徒,逊尼派、什叶派、德鲁士族,互相厮杀成了一片,巴勒斯坦人深陷其中。我们生怕恐怖的事情会发生。你现在记起来了吧?”

“我那会儿还小,不过我好像记得。”

“那就是个火药桶。一颗小火星就能引发一场屠杀。后来,那颗火星就是贝西尔·杰马耶勒被刺。他是黎巴嫩马龙派教徒的领袖,又是当选总统。他是在基督教长枪党的总部被汽车炸弹炸死的。

“那天晚上半个贝鲁特都在呐喊报仇,另外一半在恐惧中瑟瑟发抖。没人知道是谁安放的炸弹。可能是任何人,不过基督徒认定是巴勒斯坦人干的。他们恨我们。基督徒一向不愿意我们留在黎巴嫩,现在,巴解组织走了,他们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在黎巴嫩的巴勒斯坦人。杰马耶勒死前说得明明白白:‘有一个民族的人太多了——巴勒斯坦人。’

“刺杀案之后,以色列人来到西贝鲁特,占据要点,俯视着萨博拉和沙提拉。他们要清洗巴解组织剩余战斗人员的营地,为了减少以军伤亡,他们派遣了长枪党的民兵替他们办差。一旦放手让民兵进入营地,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杰马耶勒死了,我们成了代罪羔羊。一定会是一场血洗,然而以色列军队就是把他们放进来了。

“日落时分,以色列人放第一批长枪党人进入了沙提拉,一共一百五十人。他们当然有枪,不过大多数人还都带了刀和斧头。屠杀延续了四十八个小时。被射杀的都算是幸运的。那些运气不好的,都是慢慢煎熬着死去的。他们把一些人剁碎了。他们把人剖肚剖肠,然后由他们慢慢死去。他们还活剥人皮。他们挖出人的眼珠,让人在屠宰场里盲目乱窜,直到最后被射杀。他们把人绑在卡车上,穿街越巷,活活拖死。

“孩子们也没能幸免。按照长枪党人的说法,孩子长大了也有可能变成恐怖分子,所以他们把孩子也杀光。女人也不能幸免,因为女人可能生下小恐怖分子。他们还像举行仪式一样,把巴勒斯坦妇人的乳房割下来。他们甚至还有理论,乳房产奶,乳房养育了族人,长枪党人正是要灭绝巴勒斯坦的所有族人。一整夜,他们闯进每家每户,杀了所有的人。入夜后,以色列人用照明弹照亮天空,长枪党人办起事来就更方便了。”

杰奎琳掬起双手,盖住了嘴唇。尤瑟夫继续他的故事。

“以色列人对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他们的总部距离沙提拉边界只有两百码。站在屋顶他们就可以一眼看到营地。他们还能监听到长枪党的无线电通话。可他们根本没伸出半根指头阻止他们。为何袖手不理?因为那恰恰也是他们想做的事情。

“我当时只有七岁。我父亲已经死了。他是在那年夏天遇难的,那会儿正是贝鲁特战役,以色列轰炸了难民营。我当时和母亲和妹妹住在沙提拉。她才一岁半。我们躲在自家床底下,听着惨叫声和枪声,看着人影在墙壁上跳舞。我们祈祷长枪党人能错过我们的家。有时候我们听见他们就在窗外。他们在大笑。他们见人就杀,杀了人还在笑。一有声音接近妈妈就捂住我们的嘴。她几乎要把我妹妹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