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侧有浮云无所寄(第4/20页)

穆远之迟疑道:“其实,姑娘不必这般自苦。”

夏月愣了稍许,继而缓缓说:“我虽是女子,也想要有自立的一天。”

穆远之看了看夏月,平复下去道:“明日是我考《金匮要略》的日子,姑娘莫要忘了。”

“先生为何不向那位大娘将病情直言?”夏月也接过话题,岔开方才的凝重。

“那孩子患病不久,如今已无大碍,若是言明,反而让亲属恐慌。”言罢,两个人掀帘出了内室。

过了几日,老太太又拿出私房钱,敦促夏月带着荷香去做冬日的新衣。夏月笑道:“我有钱。”

虽说闵老爷一世清廉,却还有些家当。本来除了宅子,大部分东西在他过世前全都变卖了,也不过是为子瑾存个念想,只道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可是,子瑾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拿。

他从不和她谈这些事情。

下午在老太太的督促下,夏月和荷香出门上了街。

成衣店的老板娘刚帮夏月量完尺寸,便有个梳着垂髫的孩子掀帘跑了进来,吓了荷香一跳。

“去,去,去。子瑾干什么呢,娘在跟客人做事。”老板娘撵着儿子。

夏月一听他的名字便笑了,蹲下去逗那孩子:“呀,你也叫子瑾呀?”因为高辛宝玉的原因,子瑾二字成了很多人家常见的男孩名。

孩子点点头。

夏月眯眼笑道:“我弟弟也叫子瑾。”

孩子似乎经常和客人打交道,一点也不认生,偏着头就说:“那你下次来的时候,带着他和我一起玩弹弓。”

夏月莞尔:“那可不行,他已经是大孩子了。”

从绣坊一出来,便看到斜对面那个金灿灿的“琳琅坊”的招牌。

这店是帝京有名的首饰店。它怪就怪在从不做宝石玉器,单单只打金饰。那金灿灿、黄澄澄的金子,从他家作坊师傅的手下一出来,便脱了一身俗气,不知怎的就雅致不凡了起来。

连锦洛的闺阁小姐们也为能有一件琳琅坊的首饰而自喜。她小时候在帝京的时候,娘就在这里请人给她打了一副金锁。后来不小心弄丢了,她还哭了好些天鼻子,直到后来爹又在锦洛新做了一副才了事。

想着这些往事,她嘴角挂起淡笑穿过街,忍不住朝那铺子走去。

那店伙计一见两个人进门就热情地招呼着,将一些寻常小姐们爱用的首饰各挑了几件摆出来,随后既看茶又设座的。

夏月本来就是进来随便看看,可是人家伙计如此盛情,倒也不好走了,只得硬着头皮坐下来。桌子上摆着几个翻开的盒子,里面耳珰、金镯、步摇……琳琅满目。她也是一个爱美的姑娘家,手指一一抚过去,华光耀眼,一点都不动心那是假话。可是,她又哪有这番心思。

伙计见她要走,急忙又说:“小姐要是都不如意,正巧今天还有一批新样式。”说着便又拿了几个锦盒子,打开给夏月看。

其中一件是一只簪子,一头是用金片打制而成的团花。在一个葵花状的花蕊四周,分别有八个独立的花瓣,每瓣中都凹进一层。突出的地方分别用金丝做成网纹,花瓣之后,又以八片花瓣衬托。晃眼一看,就似一朵盛开的山菊,十分清新雅致。

夏月的目光迟迟没有挪开,忍不住伸手将它拿起来。

店里伙计是何等精明的人,把买家的脸色看在心里,立刻就叫人举着铜镜来给夏月试,同时将簪子以及夏月的眼光和容貌均捧了个天花乱坠。

夏月抬眼问:“多少钱?”

伙计眼睛眯成一条线,比了个手势:“六十两。”

荷香心中抽了口冷气,早知道琳琅坊的东西不是凡品,且价格高得离谱,却不想竟是这样贵。

夏月眼眸微垂。

她身上不是没有银两,可是如今父亲留下的那些钱都是留给子瑾日后急用的,怎能由她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