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第3/46页)

而格斯只不过是另一个坐在显示器前的人。即便如此,随着潜水员潜入载有死者的机械黑窟时,他还是发自肺腑地感觉到什么东西超出了他限定空间的现实,只能被形容为“惧怕”。

飞机的禁闭空间内更暗。连同机尾一道,在坠毁过程中丢失的还有后部的盥洗室和厨房,机身上有一段被挤压,是受到了冲击力的扭曲。在镜头的正前方,头灯的忽明忽暗中,前方潜水员的脚蹼在富有节奏地拍水移动。那名潜水员也戴着头盔,正是在那名潜水员模糊的光线中,开始出现第一个头盔,在它周围像光晕一样漂动的,是一团海藻般的头发。

头发只出现了一分钟,前方的潜水员就用身体挡住了它。在那一刻,每个观看屏幕的人都往右边侧身,想避开他。这是一个本能动作,理性的大脑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想看到被挡住的东西的愿望过于强烈,每个人都在统一侧身。

“走开。”梅伯里小声说。

“安静。”格斯打断他。

屏幕上,摄像头随着操作员的转头在摇摄。格斯看到机舱的木隔板已经碎裂,几处地方都有翘曲。一只鞋漂过去,一只孩子的球鞋。一个女人在格斯身后飞快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它们出现了,剩下五名乘客中的四具尸体,戴维·贝特曼,美琪·贝特曼,女儿瑞秋以及本·吉卜林,在徒然地浮动,想挣开加强的尼龙安全带,尸体都已肿胀。

保镖吉尔·巴鲁克的尸体不见踪影。

格斯闭上眼睛。

等他睁开眼时,摄像机已经经过乘客的尸体,在面对变暗的厨房。前方的潜水员转过身来,指着什么。摄像机操作员得往前游才能看到。

“那些是—那些小孔是什么?”梅伯里问,格斯也探身往前。摄像头靠得更近,放大门锁周围的一组小孔。

“看起来像—”一名工程师说,然后话音停住了。

弹孔。

摄像头拉得更近,借着水里的光线,格斯能辨认出六个弹孔,其中一个打飞了门锁。

有人朝驾驶舱门胡乱开枪,试图进入。

这些子弹打中飞行员了吗?所以飞机才会坠毁?

摄像头离开驾驶室门,移向右上方。

但格斯仍保持专注。有人打花了驾驶室门?是谁呢?他们闯进去了吗?

然后摄像头发现了什么,让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格斯往上看,见到詹姆斯·梅洛迪机长,他的尸体被压缩空气抵在前部厨房圆形天花板的袋状空间里,在反锁的驾驶舱门外。

詹姆斯 · 梅洛迪

1965年3月6日—2015年8月23日

他见过一次“20世纪杀人狂魔”查理·曼森,那是詹姆斯·梅洛迪的母亲讲的故事。“你才两岁,查理把你抱在腿上。”那是在1967年的加州威尼斯,詹姆斯的母亲达拉持过期旅行签证,从英格兰的康沃尔过来,她从1964年起就在这个国家了。“我和披头士一起来的,”她以前常说,“尽管他们是从利物浦来的,搭的是另一班飞机。”她现在住在西木区的一套公寓里。每次詹姆斯在大洛杉矶地区的任何一个机场做短暂停留时,像伯班克、安大略、长滩、圣塔莫尼卡等,都争取去看望她。

深更半夜,几杯雪莉酒下肚后,达拉有时会暗示查理·曼森是詹姆斯的生父。但这样的故事太多了,“罗伯特·肯尼迪在1964年的10月来到洛杉矶,我们在大使酒店的大堂相遇。”

詹姆斯已经学会不去理睬,到了50岁,他已经听天由命。不知道自己生父的真实身份也无妨,那只不过是生活中又一个伟大的奥秘。詹姆斯是神秘的信徒,但他不像他的母亲,她但凡遇见一个幻影般的意识形态,都会瞬间完全皈依。他是以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方式去相信,爱因斯坦曾经说过:“没有宗教的科学是站不住脚的,没有科学的宗教是盲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