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爱与别离(第2/2页)

到了家按门铃,我的手被他握的有些疼。门很快被打开,医生娘轻声说:“快进去。

我们直冲卧室,老太太正躺在医生父亲怀里。

医生轻轻跪在床边的地毯上,伸出手与她的握在一起。

老太太眯着眼睛,缓慢地打量他,拇指轻轻摩娑,视线又转向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搭着医生的肩膀,看着这个温柔坚韧的老人,在经历了一生的跌宕起伏之后,在子孙的环绕中闭上了眼睛,安静得好像睡着了一样。5点57分,医生父亲抽出托住她侧颈的手,摇了摇头:“走了。”在早晨稀薄的阳光里,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医生握了握她的手,再轻轻放开。医生娘上前给老人换衣服,我们退了出来。

我牵着医生来到封闭阳台,眯着眼睛看天边慢慢洒开的阳光,穿过这个季节特有的淡淡晨霭。

医生坐在阳台的小方桌上,木质桌面上刻着的棋盘已经褪了颜色,表面由于经年累月的擦拭泛出光滑的色泽。他伸出手指滑过上面的凹痕:“小时候,爷爷就在这张桌子上教我下棋,我和奶奶两个人对他一个。”

我抚了抚他的背,医生慢慢眨了眨眼,抱住我的腰,脸埋进我怀里。早晨的空气有些凉,他呼出的气息温暖地熨贴在我胸口。我抚着他的头发:“你以后可以继续用它来教我们的孩子。”

生命总是不断轮回,我们不能控制它的来去。所以我们坦然面对曾经经历的,珍惜正在经历的,对即将经历的抱持希望,这样,至少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可以安详平静,没有缺憾。

从小到大,我参加过很多葬礼,最近的一次是大三,离世的是我的同学,血液方面的疾病。那是一场所有人都觉得难以接受的葬礼——那么年轻,那么突然。三个月前她还活蹦乱跳地和我们在一起。

在葬礼上,一个留学生做的最后致辞,有一段我到现在仍然记得。

During our lives, there've always been departures with families, friends or lovers.

They passed off, ran away or just disappeared, things that you can't get control of. It's terribly insufferable however,you will accept at last, watching their receding backs.

Until one day, we know how to lose, how to gain, how to cherish what we have with her. Then we finally learn how to say goodbye.

Wish that her best time was spent with you, and with her forever.”

顾魏是长孙,守孝任务重。他自从早上在我肩上闭目养神了一刻钟,就再没合过眼。灵堂布置好之后,医生换上了黑色外套,接待前来吊唁的人。

守灵三天,顾魏基本没睡过。

“校校,带小北去休息一会儿吧。”医生娘拍拍我的胳膊。

我过去牵起顾魏的手,拉他进书房,把他安置在靠椅上:“睡一会儿。”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拉住他手:“闭目养神。”

顾魏眨了眨眼,慢慢闭上。我靠在他面前的书桌上,看他呼吸平稳,却很不踏实,眉头时紧时松,十分钟都没有,就又张开眼,看着我不说话。

我直起身,被他拉到身前。

两只手从我的线衣下摆伸进来,环到腰后,慢慢往上走,一直贴上蝴蝶骨,收紧,脸贴在我的胸口。

我吻了吻他额头,抱住他肩:“我在这看着你。”

顾魏终究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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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