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4页)

“钉子有什么问题呢?”他转过头去问提比兹。

提比兹随口答了几句钉子太大了之类的,完全没把查宾的问题放在心上,而是一直凶神恶煞地盯着我。

“我是这里的工头,”查宾说,“是我让普莱特用这些钉子的,我也告诉他,如果大小不对,就等我从地里回来再说。普莱特没做错什么。再说了,我高兴给你什么钉子就给你什么钉子。我希望你能搞清楚状况,提比兹先生。”

提比兹没有说什么,只是咬紧牙关握紧双拳,恶狠狠地说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然后他就转身走开了,查宾立刻跟上了他,一路上都压低着嗓音跟他说着些什么,态度看起来很激烈。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立刻逃走还是留下来承担后果,我也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过了一会儿,提比兹走出大宅,备上马离开了,那匹马是提比兹唯一的家当。

提比兹离开之后,查宾走了过来。他显然还没有平复下来,但他坚定地劝我不要试图逃跑,不管发生什么都先留下来再说。然后他转身去了厨房,跟雷切尔说了几句,随后又一次走了过来,还是非常坚决地劝我千万不要逃跑。他斥骂提比兹,说他确实是个无赖,他现在跑出去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估计很快就会回来闹腾,但他劝我不管怎么样都先留下来再说。

我一直站在原地,愤怒慢慢被痛苦取代,我开始意识到我犯了多大的错,没法想象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惩罚。刚才恶狠狠地出了一口气,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只是一个孤立无助的奴隶,我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为自己开脱,我因为忍受不了主人的侮辱虐待就做了这样的事,谁都没办法解救我了。我很想祈求上帝保佑我逃过这一劫,却如鲠在喉完全没办法祈祷;所以,我只能把头埋在手心里痛哭。我在那里起码站了一个小时,泪水止不住地流,心里痛苦万分,直到抬头看到提比兹正和两个人一起骑马飞奔过来。他们进了院子就直接朝我这边走过来,手里拿着特别粗的鞭子,其中一个人还拿着一捆绳子。

“双手并拢!”提比兹一边骂着肮脏不堪的话一边命令我。

“提比兹老爷,你不必绑我,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跟他一起来的人中有一个走近了一步,骂骂咧咧地告诉我,如果我敢有一点反抗,就立刻扭断我的脖子,要是敢动手动脚就把手脚都砍了,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类似的话。我明白我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所以只能顺从地并拢双手,随便他们怎么绑我。提比兹使出全身的劲儿把我的双手双脚牢牢地绑了起来,那两个一起来的人用绳子从我的手肘开始,把我的胳膊和身体捆在一起。我完全无法动弹了。提比兹用剩下的一截绳子粗粗地打了个结,然后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绑好啦,”跟提比兹一起过来的一个人说,“我们把这黑鬼挂哪儿吊死呢?”

另一个人指了指边上的桃树,说就在桃树上吧。但之前那个人觉得树枝太细了,会断掉。最后他们决定选另一棵粗一点的树。

我任由他们把我绑起来,听着他们的讨论,一句话也没有说。查宾一直在空地上焦虑地徘徊着,雷切尔站在厨房门口害怕地哭了起来,查宾太太则一直站在窗口看着。我认命了,这次在劫难逃。我知道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再也见不到我挚爱的孩子们了。那一刻我没有惧怕死亡,而是痛心没有人为我哀悼——更别提为我报仇了。他们很快就会把我的尸体扔到偏僻的角落里去,或者直接扔到贝夫河里去喂鳄鱼!想到这里,我不禁潸然泪下,那些刽子手看到我流泪,越发起劲地叨骂了起来。

我注意到查宾走开了一会儿,然后在那些人把我拖到树边的时候,从房子里快步走了过来。他两只手各拿了一把枪,用非常坚定的语气说了下面这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