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第2/7页)

“我倒不担心这个。要能活下来可算是奇迹了。”

我们的惊讶转瞬即逝,因为很快就让位于某种奇怪的想要为之争辩的羞耻;我们替佩科拉感到难为情,感到心痛,最终感到难过。悲哀驱散了一切与买新自行车有关的念头。我相信,我们的悲哀因为无人分担而显得格外强烈。这件事让人们厌恶、赏玩、震惊、愤怒,甚至兴奋。我们真希望听到有人说“可怜的小姑娘”或者“可怜的婴儿”,本来应该说这些话的,他们却只是摇头。我们在人们眼中寻找关怀的神色,却只看到重重迷雾。

我想着人们盼着死去的那个婴儿,好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它。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地方,婴儿的脑袋上长满巨大的圈状绒毛,那张黑脸上嵌着两枚银币似的又黑又亮的眼睛,喇叭形的鼻子,想要被亲吻的厚嘴唇,鲜活、仿佛在呼吸的绸缎般的黑皮肤。不是耷拉到宝石蓝眼睛前的黄色人造纤维头发,不是翘鼻子和撅起的嘴。我对佩科拉满怀爱怜,但比这种感情更强烈的是,我需要有人想让这个孩子活下去—就是为了跟那些白人玩具娃娃,跟那些秀兰·邓波儿和莫丽恩 ·皮尔普遍招人喜爱的局面相抗衡。弗里达肯定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们倒不曾考虑过佩科拉尚未结婚的事实;很多女孩没有结婚就有孩子了。我们也没有多想婴儿的父亲也是佩科拉的父亲;我们并不了解男人让女人怀孕的过程—至少她还认识自己的父亲。我们只想着人们对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怀有强烈的仇恨。我们记得布里德洛夫太太把佩科拉打倒在地,擦着那个哭声像我们家的冰箱门、吓得像发僵的玩偶般的小孩粉红色的眼泪。我们记得学校的孩子们在“蛋白派”的注视下那一双双顺从的眼睛,同样是这些孩子,注视佩科拉时的眼神却完全不同。又或许我们并不记得,我们只是心知肚明。自从有记忆以来,我们排斥所有的人和事,不停地护卫着自己,认为所有的话语都是需要我们破解的密码,所有的举止都必须经过严谨的分析;我们从此变得固执、阴险、傲慢。别人对我们毫不关注,我们只好过度地关注自己。我们对自身的局限毫无察觉—至少当时如此。我们唯一的不足在身材上;人们对我们发号施令是因为他们更高大,更强壮。因而,带着被同情和自负强化了的自信,我们决定改变事件的进程,改变一个人的生命。

“我们该怎么办呢,弗里达?”

“我们能做什么呢?约翰逊小姐说婴儿要想活下来,除非发生奇迹。”

“那就让我们创造奇迹吧。”

“好,该怎么做?”

“我们可以祈祷。”

“那肯定不够。记得上次那只鸟吗?”

“那次可不一样;我们找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不管。我还是觉得这次我们得干一件真正有力的事情。”

“让我们请求上帝让佩科拉的孩子活下来,同时保证我们一整个月都会乖乖的。”

“好吧。我们最好放弃点儿什么,让上帝知道这次我们是认真的。”

“放弃什么呢?我们一无所有。只有卖花籽的钱,两块钱。”

“那就这个吧。或者,你知道吗?我们可以放弃自行车。把钱埋起来,然后……种上花籽。”

“所有的钱?”

“克劳迪娅,你到底想不想干?”

“好吧,我只是觉得……好吧。”

“我们必须把事情做对。我们可以把钱埋在佩科拉家附近,这样就不可能再回去把钱挖出来了。我们就把花籽种在咱家房子后面,这样也好照料。等花苗长出来,我们便会知道一切正常。好吗?”

“好的。不过这次必须我来唱歌,你念咒语。”

看啊看啊来了个朋友这个朋友愿意跟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