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脏病(第3/5页)

我用双臂撑起身来,以难以置信且惊恐的眼神看着两人身体的交合处。她的下腹部收缩着,好像要把我往外推似的,然后她用一种我未曾听过的低沉声音深深地呻吟,跟牛鸣一样,接下来又是一阵潮水。她的体液从我们的两股之间流下,落在仍然湿漉一片的埝子上。我心想,天啊!我是不是把她戳出一个洞?惊慌之余,我的脑袋开始胡思乱想。我心想,她怀孕了。我把她体内胚胎的外膜戳破,现在所有的鬼东西都流到床上了。我的天啊!我们的周遭到处是孕育着那个孩子的体液,它是个“水子”,另一个“水子”!好吧,也许我的确看过书里怎样描述女性的潮吹,好吗?或者我也曾在奇怪的A片里面看过那种片段,但我总以为那是骗人的把戏,男性认为他们的性伴侣也该享有“射出”的权力,因此是一种性幻想。躺在那里的我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个报应,上帝为了我劝荻雅娜堕胎而处罚我,是我自己办事不小心,到头来还要害一个无辜的孩子送命。

我挣扎着下床,把绒毛被一起扯了下来。柔媞吓了一跳,但我没有注意到她蜷曲的胴体,只是看着床单上那个仍在往外扩散的深色圈圈。我渐渐地搞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更重要的,或者应该说我发现自己运气很好,某件事没有发生在我身上。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一切为时已晚,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说:“我该走了,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柔媞缩着身体,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你在做什么?”

我说:“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须回家请求荻雅娜原谅我。”

柔媞低声说:“她不会原谅你的。”

我到浴室洗手漱口,去除她身上的味道,没有听见卧室里有任何动静,接着我就离开了,小心地把身后的门关上。

此刻,过了三个月之后,我又站在她家走廊,知道这次该装可怜的人不是柔媞而是我。

我问说:“你可以原谅我吗?”

柔媞用单调的声音问:“她不肯原谅你吗?”但也许这就是丹麦腔。

“我从未跟她说我们的事。”

“为什么不说?”

我说:“我不知道。有心脏病的人很有可能是我。”

她用目光打量着我,看了很久。而在她那双忧郁无比的棕色眼睛里,我看到了一抹笑意。

“你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我忘不了你。”

她用一种我未曾听过的坚定语气再问一遍:“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

“为什么,罗格?”

我叹气说:“我对她再也没有亏欠。她有了一个情夫。”

接下来我们陷入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她稍稍动了一下下唇。“她让你心碎了吗?”

我点点头。

“而现在你要我帮你抚平内心的创伤?”

这个女人向来沉默寡言,我不曾听过她用这种轻描淡写的方式说话。

“你抚平不了的,柔媞。”

“没错,我想我办不到。你知道她的情夫是谁吗?”

“我就这么说吧,他只是个要透过我们公司争取工作的家伙,但他是不会被录用的。我们能聊聊别的事吗?”

“聊聊就好?”

“你决定吧。”

“好,我来决定。聊聊就好,那是你的专长。”

“嗯。我带了一瓶红酒。”

她微微点头,几乎看不出来。然后她转身往前走,我跟在后面。

我一边跟她喝酒,一边讲个不停,最后在沙发上睡着。醒来时,我的头枕在她的膝盖上,她正抚摸着我的头发。

当她发现我醒来后,问道:“你知道自己哪一点最先引起我的注意吗?”

我说:“我的头发。”

“我跟你说过吗?”

我看着手表说:“没有。”九点半,该回家了──那个已经破碎的家。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