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楼下黑灯瞎火,两个人站到户外楼梯,夜晚空气凛冽,小院里只余四盏昏黄的小灯,四下里寂静无声。许愿扯了扯林一山,林一山往上看,天井切割出四四方方的天空,星斗满天,棉絮一样的几缕云,清澈透亮。

二人各自回屋睡去,当夜无话。

隔天上午,壮汉在客栈喝了三泡茶,也没见到两个人的面。可能是太累了,许愿醒来已经11点多,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她没有设置静音,但睡得太实,她一概没听到。

林一山10点多发来微信:“醒没?收拾好就过来。”二人一同下楼时,许愿看见林一山的背影,衣服平整、发型利落,旅途劳顿荡然无存。

第三泡茶眼看见底,壮汉把自己装在沙发里,示意他们俩坐下。许愿在日光下,重又端详了绿意盎然的小院和这间小屋,处处都有人精细打理,不禁重新端详了壮汉一眼,他今天换了宽大的浅灰色圆领衫,没有LOGO和其他装饰,后颈有一个胶印的印章图案。

“可饿死我了!”壮汉让他们俩先喝点水,再去那家米线店。

许愿就着剩下的小半壶茶,润了润喉咙,也给林一山倒上一小杯。茶味浓郁,要是赶在热的时候喝,口味一定更好。

米线店在较繁华的地段,街两侧布满了商铺,有餐饮,也有五金店、生活超市、房产中介。放眼望去,和其他城市没有分别。

排列在诸多商家之间,米线店不起眼,连个招牌都没有。林一山和壮汉并排走在前面,林一山看过去,说:“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壮汉说:“味道应该也没变,一会你品鉴品鉴。”

走到门口,林一山错后一步,等许愿跟上,顺后拢了一下许愿的肩背,示意也走前面。许愿状若无意地让开了他的手臂,兀自走在前面,也没理他们。

端来米线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齐流海,壮汉跟她打了招呼,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从送菜窗口探出头来,也打了招呼,然后又缩到布帘子后面。

许愿闻到米线的香味,胃口大开。两个男人也闷头大吃,有几分钟,这个桌上是沉默的。这个时间店里客人不多,较远处坐着一对情侣,看上去也是慕名来尝风味的观光客,还有两个小伙子,穿着平价西装,应该是在附近工作的店员。

林一山见许愿吃得半饱,靠过来说:“他叫李望,我的小学同学。”

许愿两次打量李望,他也没顾忌,吃得脑门渗出细细的汗,笑眯眯地看了许愿,又看林一山。

“今年还去黑龙江吗?”林一山问。

“去啊,你们再晚来,我就关店了。”

“爱好太多,你忙得过来吗?”林一山双转过来对许愿说:“业余滑雪选手。”

许愿了解。

“爱好不多怎么杀时间呢?”

说完又看向许愿:“我冬天去黑龙江滑雪,夏天来白溪。最近几年都是这样。今年赶巧了,我朋友——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去了尼泊尔,把店撂给我了,我就帮着照看一下。”

许愿问:“你跟他同岁呀?”

李望答:“我比他大一岁。看着不像是吧?操心就容易显老。”最后一句看着林一山说的,林一山也不回应。

三个人吃完了米线,午饭也算解决了。李望回客栈蹲守,林一山带着许愿去爬山。白溪被群山环绕,确切地说,白溪就建在山里。

两个人乘坐通往邻县的中巴,中途下车,再走十几分钟,到达山脚。这个路线是李望告诉他们的。

两人往山的方向走,天气晴好,有云低低地掠过头顶,空气里的湿气在阳光下迅速蒸发,柏油马路只容单车通过,遇到会车,一方会停下来,另一方小心翼翼地错车。

路两侧长满野草,显得绿化带不成规模。

许愿对李望描述的生活心生敬畏。此前只有杂志宣扬这样的生活,都市白领或商界精英,厌倦了都市的节奏和竞争压力,开山辟路,归园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