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接近四个小时的车程,白溪离省会并不近。许愿被沿途风景吸引,大部分时间看着窗外,只偶尔留意对面女孩的自拍动作。女孩画了白底色的指甲,不停地整理刘海,行云流水般每秒一个pose,咔咔咔。

许愿再次想起出差前那个傍晚,自家沙发上,岳海涛的手和女生的表情……毫无摆拍痕迹,真实有质感,无矫饰的大片调调。

又是一阵恶心,不是心理上,是生理上的。食道有痉挛,她赶忙起身,往车厢连接处走。

没想到林一山是醒着的,发现她神色不对,让出过道,也跟着起身。

等许愿从卫生间出来,林一山正靠在过道的墙上,递过来一小盒口香糖:“再忍一下,马上下车了。”

“我没事。”看到口香糖,又觉得吃一颗也不错,伸手去接,林一山握得紧,许愿一下没拿到,林一山重又递给她,叹了口气:“你这是放松还是遭罪呢。”

见许愿无心跟他对付,又把手一句调侃憋了回去,他想说:又怀孕了?

白溪是个地级市,原来是民风淳朴的小镇,周边的旅游业兴旺发达,也有资深观光客会转道这里,客流量不大,没被过度开发。

林一山下了火车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要来接,林一山拒绝了。

小城依山而建,出了火车站,许愿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傍晚的雾霭飘带一样,松松地绕着山和民居,太阳已经落下,空气凉凉渗透胸腔,沿途遇到的狗都很肥硕,散食的居民与他们擦肩而过,三两成群。

早几年,白溪很少有外地人来,穿着打扮、行状气质,一眼便能被当地人区分出来。近几年观光客陆续来,大家也习以为常,当地人仍然友好,并没有敌意。

出了火车站,没走几步路,眼前的街面就变了,不再是水泥方块楼,变成极富当地特色的木质建筑,二三层的小楼,松散地建着,街上铺了石板,年深日久,有小草和青苔。

暮色下,石板上莫名湿漉漉,空气也有晨雾般的湿气,许愿跟在林一山身后,边走边被两侧民宅透出的灯光吸引。

林一山走走停停,他显然对路线感到陌生,又不想停下来。到了岔路口,他停下来。面前有三条路,路面更窄,路线更曲折,他朝左手边的一条路望去,深处有一家店,挂着仿古的幌子,只一个大大的“茶”字。暮霭中望去,

像仙境尽头。

林一山回头,看了眼许愿的脚。她穿着高跟鞋一路跟着,鞋跟敲在石板路上,声音与小街格格不入——她这身行头也格格不入。

林一山说:“到了,进屋再说。”

正说着,茶店那头走过来一个人。

总归不是夏天的温度,那人却穿着一件短袖T恤,个子有185,体重肯定超过185,笑起来憨憨的,几分天真。这边二人走得身体发热,看到他也是心中一凛。

来人笑嘻嘻的,瞅瞅林一山,瞅瞅身后的许愿,又瞅瞅林一山。林一山大方地等他发问,他倒是没有。

第一句话问:“好找吗?”

“还行。”

“走,先吃饭。”

说着,示意林一山往另一条小路走。

“等会吃饭,你先给我找双鞋。”

来人这才礼貌地打量二人,没行李,从D市到这,怎么说也有几千公里,俩人跟出门溜弯儿似的。

林一山介绍:“这是许愿。”

“你好。”来人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掩去兴奋,亲切又一本正经。

“你好。”许愿回应。

“那先回店里。”

三个人没走几步,就到了茶馆旁边的客栈。和沿途风格一致的木制建筑,门脸不大,从门槛到墙体全是木制。

正对着门两米远,有一个木制的小前台,上面摆满小盆绿植、便签纸、瓷制小摆件,桌面还贴着二维码和本地地图。

一脚踏进这间小屋,许愿就很喜欢。近几年来,东奔西走,看到要么是豪气的商业楼宇,一切陈设只为分清等级,要么是局促的出租屋,所有家当只为基本生活需求。现在,这间小店让许愿看到,有人在过不一样的生活,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