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8页)

“这正是佩尔佩图阿给我出的馊主意!”唐阿邦迪奥愤怒地想道。在这一对话中,他的眼前浮现得最多的就是那两个暴徒的身影,总想着唐罗德里戈仍然活得好好的,而且有一天定会带着满腔的愤怒胜利归来。

“为什么你没想到,”红衣主教继续说道,“要是这两个可怜的无辜者果真没有其他避难之处,至少可以将他们送到我这儿,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的。要是你将他们送到我这儿,将这两个被遗弃之人送到我这个大主教这儿,我定会将这作为自己的事。我自然不是说视为自己的累赘,而是视为自己的亲骨肉、视为自己的财富。至于你,我也为你担忧,在我没有确切知道你平安无事、毫发无损之前,我是怎样都睡不着的。莫非你觉得我没法保全你的身家性命?你觉得,当他知道人们都已知晓他的阴谋,而且我也已知并在密切关注他,决定用我所有的力量来保护你时,他会大胆得真的毫不收敛自己的胆大妄为?难道你不知道邪恶势力不仅要依靠他自己的力量,同时还要依靠他人的恐惧和轻信吗?”

“这又应了佩尔佩图阿的看法。”唐阿邦迪奥再次暗自思忖道,可他却从没想到,连他的女仆都同费德里戈·博洛梅奥在当时能够如何行事和应该如何行事这一点上不谋而合,足可见他自己的见识是多么浅薄。

“但是你,”红衣主教得出结论,“除了你自身暂时的危险,其他什么都没看见,也不愿看见。对你而言,考虑自身的安全是那么的重要,以致你根本不愿理会其他任何事,那还有什么奇怪的呢?”

“这是因为我自己亲眼看见了那两个暴徒狰狞的面孔,”唐阿邦迪奥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我亲耳听见他们威吓的谈话。尊敬的大人你说得很对,可是你应该站在一个可怜的神甫的立场,替他想想,体验一下他当时的感受。”

然而,唐阿邦迪奥刚刚说出这些话便紧闭自己的嘴,自悔失言。他觉得自己已被愤怒冲昏了头,于是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现在他肯定会大发雷霆了。”不过,当他带着疑问的眼光抬头看时,却惊奇地发现主教那令他永远捉摸不透、无法理解的神色,那带着威严、责备的严肃面孔转而呈现出了忧伤、沉思的庄重神情。

“你说得对。”费德里戈说道,“那正是我们可怜而又可悲的境遇。我们总是苛刻地要求别人,而我们自己是否甘愿付出,只有上帝知道。就这样,我们还去评判、纠正和责备别人。上帝知道在同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做什么,也知道在类似的情况下我们做了什么。然而,要是我将自己的缺点作为他人履行职责的尺度,或者是作为我自己教导他人的尺度,那就太可悲了。诚然,我确实应该树立一个好的榜样,给予他人正确的指导,而不应像律师一样,让他人承担无法忍受的重负,而自己却连手指也不动一下。好吧,我的孩子,那些有权势的人的错误,别人看得要比权威者自己清楚。要是你意识到我因胆怯和失职而造成什么错误,请坦白地告诉我,帮助我将其改正过来。我在哪方面没有做好表率,请你至少坦白告诉我,让我可以做些弥补。请随便指出我的缺点,那样,我口中的话才会更有价值,因为你会更加明确地感觉到那些已不再是我自己的话,而是上帝的,他会给予你我一定的力量去履行规定的职责。”

“噢,多么圣洁的人啊!不过这又是何等的折磨人!”唐阿邦迪奥暗自思忖道,“他竟连他自己也不宽容,还说应该检讨、妨碍、批评、反省他自己。”随后,唐阿邦迪奥大声地说道:“噢,尊敬的大人,你在同我开玩笑吧!谁不知道尊敬的大人你心胸宽广,热情无畏啊?”而在心里,他又补充道:“只是有点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