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6/9页)

“喂,那位好心的乡下人!你想知道原因吗?”一名赢了钱的赌徒笑着说。

“让我们听听看。”伦佐回答道。

“原因就是,”那个人说,“这些大人们都喜欢吃鹅肉,鹅毛多得堆成了山,所以总得想办法使这些鹅毛派上用场。”

所有的人都笑了,除了那个刚刚输了钱的可怜的家伙。

“噢,”伦佐说,“这真是位诗人呐。这里诗人倒还不少,其实,哪里都能冒出诗人来。我也会作一点儿诗,有时还能作出一些好诗篇……不过,那得是在我一帆风顺的时候。”

要理解可怜的伦佐的这番废话,读者必须得知道,在米兰的那些底层平民中,尤其是在乡村中,“诗人”一词并不是像所有那些有学问的人理解的那样,指的是一位神圣的天才、一位品都斯山[2]的居民、一个缪斯的信徒,而是指一个想入非非、草率从事的人。他们有着奇思怪想的头脑,他们的言谈举止充满机智和奇特,而非理性。那位自称诗人的一介平民,在侃侃而谈之中竟然信口开河,把事情说得远远离开了它们的本意!我真想请教诸位,诗人同奇思怪想的脑袋有何相干?

“不过,我会告诉你们真正的原因,”伦佐说,“原因就是他们自己手中握着笔,这样,他们说出来的话,随风而逝,很快就消失了。而一个可怜的小伙子说的话,他们却非常留意,并迅速地用笔将话套住,记在纸上,以备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点加以利用。此外,他们还有另一个花招,就是去迷惑一个不识字,但有点儿……的人,我知道我想说什么……”为了让别人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开始用食指敲自己的前额,“一旦他们察觉到人们开始明白那些难题,他们就立即说几个拉丁词,打断人们的思路,扰乱人们的思维。好吧!好吧!我们的职责就是废除这些惯常的做法!今天,一切都做得很合理,只是靠我们的嘴就顺利完成了,没有用到笔、墨、纸。而明天,要是人们控制好自己,我们就会做得更好,不会碰触到任何人的一根头发。当然,一切都必须得秉公处理才行。”

与此同时,一些顾客继续赌博,一些顾客继续吃喝,很多人在大声呼喊,有的离开了,也有的刚刚才进来,店主忙着招呼所有的顾客,但是,这些事情同我们的故事没有任何关系。这位不知姓名的向导也不急于离开,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他在这里也没什么要做的事,但在没有同伦佐私下聊一些事情前,他是不会离开的。因此,他转向了伦佐,再次谈起了有关面包的问题。在聊了一会儿大家早就聊过的一些问题后,他开始谈及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啊哈,要是是我说了算的话,”他说,“我定会想出一个能将事情处理得顺当的办法。”

“你会怎么做呢?”伦佐问道,两眼紧紧地注视着他,眼光比平时要闪耀得多,嘴唇略微扭曲,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我会怎么做?”那人回答道,“我会让每个人都有面包,穷人和富人都有。”

“啊,那太好了!”伦佐说道。

“看,我会这样做。首先,我会制定一个合理的面包价格,这样人人都能买得起面包。接着,我会根据人们的需要,为人们分发面包,因为总有一些不体谅他人的贪嘴好吃者,他们总希望所有的面包都归他们自己,并且努力用高价购买,希望得到最多的面包,这样一来,穷人就没有足够的面包吃了。因此,必须得分发面包。不过,要怎么来分配呢?看,就按人口的数量,给每户人家发一张粮票,让他们凭此粮票去面包房领取面包。举个例子,对于我来说,他们就应该给这样一张粮票:安布罗焦·富塞拉,制剑工人,有妻子和四个孩子,全都处于吃面包的年龄阶段——这点得写清楚——给他们多少面包,应当支付多少价钱。不过,得公平行事,给的面包数一定要与人口数量相符。比方说,假设给你的话,也应该有一张粮票,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