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8页)

该用早餐了,不过,这如此重要的谈话并没有因此而中断。阿蒂利奥伯爵在夸夸其谈,尽管他插手此事是出于他自己理解的表兄情谊和他家族的荣誉的需要,但是偶尔他还是忍不住嘲笑他这位表兄兼朋友的失败。不过唐罗德里戈先生觉得这是一己之事,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对手重重一击,但却落得个惨遭失败、人尽皆知的下场,痛苦恼怒的思绪搅得他烦躁不安、心神不宁。“这些无赖,”他说道,“会在周围散布流言蜚语。但是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至于公道,我根本不屑。没有证据控告我,即使有,我也并不担心。今天早晨,我们已警告保长,要他听我们的话,不得为所发生的事做证,否则他的性命难保,所以不会惹出什么事端来的。不过让我心烦的是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长道短。遭受这奇耻大辱,本就已够我受的了。”

“你做得非常对,”阿蒂利奥伯爵回答道,“你们的那位镇长,就是一个固执、愚笨的家伙,不过,他还算是个正人君子,知道自己的职责。同那样的人打交道,我们得小心点儿,不要让其陷入麻烦。要是那个混账的保长把这件事给捅了出去,镇长即使有一番好心,也不得不……”

“但是你,”唐罗德里戈先生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坏了我的事,你处处跟他唱反调,对他反唇相讥,还逮住机会嘲笑他。既然这位镇长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就跟个笨蛋似的,顽固不化呢?”

“你知道吗,堂兄,”阿蒂利奥伯爵惊讶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吗,我开始觉得你有点儿胆小怕事。说实话,你大可放心那个镇长……”

“算了,算了,你不是说我们得小心行事吗?”

“我的确这样说过。但一旦遇上正经事儿,我会让你明白我不再是个孩子了。你可知道为你做事我可是铆足了勇气哟!我会亲自去拜访镇长先生,啊,他会为此殊荣感到多骄傲啊!而且,我已经做好准备听他讲上半个钟头,说什么伯爵公爵以及那位西班牙驻军司令,我会认真地听他说。然后我将谈到我枢密院的伯爵叔叔,你将发现这些话会对镇长先生产生怎样的影响。毕竟,他需要我们的保护,远胜于你需要他的关照。我会尽我所能,让他以后对你们的态度好一些。”

说完这些后,阿蒂利奥伯爵便出门去了,唐罗德里戈仍焦急地等待着格里索回来。到了用午餐的时候,格里索终于回来向主人报告了。

昨晚的混乱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三个人从村庄无故消失是件很诡异的事。无论是出于关心还是出于好奇,很多人都热心地打听这件事,想弄个水落石出;此外,知道这事的人太多了,要想完全不泄露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佩尔佩图阿不敢踏出房门半步,生怕一出去就被人问及到底是什么使她的主人感到如此害怕。她不断地回忆整个事情的经过,才意识到她是如何中了阿格尼丝的圈套。她对阿格尼丝的狡诈行为感到愤怒无比,因此她随时都想发泄一番。并不是说她会向别人透露阿格尼丝是怎样戏弄她的,对此事她倒是避而不谈,然而她却不能对自己的主人遭受到的蒙骗置之不理,尤其是这个欺骗计划竟是由那看似正派的年轻人、善良的姑娘和那看似本分的寡妇预谋策划的。唐阿邦迪奥竭力阻止佩尔佩图阿,甚至恳求她不要将此事告诉外人,而佩尔佩图阿则回答说这样浅显明白的道理自不用他提醒。然而这个可怜的女人心里藏着如此重大的秘密,就像一个旧的、桶箍松散的桶里装入了一种新酒,这酒在桶里发酵、咕噜冒泡、翻腾,直到产生酒泡,渗透进桶壁,然后渗出来,滴得满地都是。这样,人家就可以品尝它,甚至差不多能辨出它是什么酒来。杰尔瓦索简直不敢相信,他对事情知道的底细比别人多,他在那天夜里的恐怖经历竟成了不小的光荣,而他因为掌握了一件散发着罪恶气息的事情,便获得了和别人相等的地位,所以他恨不得借此机会大大夸耀一番。而托尼奥一想到这事可能惹来询问、调查甚至诉讼等麻烦,便对杰尔瓦索挥舞着拳头,警告他不得对任何人有半点透露,虽然他并没有法子让杰尔瓦索完全沉默。然而,想要做到滴水不漏谈何容易。对托尼奥自身来说,自从那天夜里在不寻常的时刻离开家,回来时又拖着沉重的脚步,带着一副严肃的表情,而内心的激动使他想坦白所有的事情——他无法对他的妻子隐瞒这件事,况且他的妻子又不是哑巴。此事要数梅尼科谈论得最少,因为每当他对他的父母叙述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的父母似乎都为自己的儿子竟去阻碍唐罗德里戈的行动而感到胆战心惊,因此他们便不允许他再继续说下去,然后他们便严厉地命令他不准向外透漏关于此事的任何消息。第二天早上,他们仍然不放心梅尼科,便决定把他锁在家里,至少躲过那一天甚至更久。但结果又怎样呢?虽然他们并不想向村民表明他们知道得更多,但当和村民们聊天时却不断提到那三个逃亡者,谈到他们是以何种方式逃跑,谈到他们为什么逃跑以及逃到了哪里去,就像谈论一件熟知的事一样说他们逃到了佩斯卡莱尼科。就这样,这一消息在村子里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