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5页)

这也并非最后一次公告,但是我们认为以后的几次就不必再去细说,因为它们不在我们的故事发生的时间之内,我们只提及1632年2月13日的公告就够了。在这条公告中,二度出任总督的最尊敬高贵的费里亚公爵阁下表示:“最大的暴行都是这些被称为暴徒的人犯下的。”

这已足以让我们确信,在我们所讲述的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段里,暴徒仍然无处不在。

很显然,上文所描述的两个人正在等谁,但是,使唐阿邦迪奥感到惴惴不安的是,某些迹象表明他们等的人就是他。因为他一出现,两人便抬起头互递眼神,举动清楚地表明两人同时说了一声:“就是他。”跨坐在墙上的人把悬着的那只脚抽回,放在地上,然后站了起来;靠墙站着的同伙也挺起身来;两人一同朝他走来。唐阿邦迪奥仍然手捧着打开的《日课经》,做出一副诵读的样子,而将目光投向前方,观察着那两人的举动。他看见他们径直向他走来,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千百个念头。他匆忙地自问,在他和两个暴徒之间,是否有什么路可通向左边或右边?但他又立刻想到答案:没有别的路可走。他迅速地回想自己是不是冒犯了某个权贵或某个报复心很强的邻居,然而,他在感到惶恐不安时,也感到问心无愧,惊恐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同时,两个暴徒越走越近,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把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伸进领口里,仿佛是在整理衣服,又把两根手指在脖子上绕了下,同时将头转向后方,嘴巴也向后拧,用余光尽力环顾四周,看是否有人,却发现没有任何人。他又从矮墙上向田野望了一下,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又悄悄地向前面的路上望了望,除了这两个暴徒之外,空无一人。怎么办?向后转?来不及了。逃跑?这和说“你们追我吧”没什么区别,甚至更糟糕。既然无法逃避危险,他决定直面它。这种惶惶不安的紧张感压迫着他,他太痛苦了,他只希望快快地打发掉这一刻时光。他加快了步伐,大声地诵读着祈祷文,尽量表现得平静和若无其事,并尽力强装微笑。当走到两个暴徒面前时,他心里默念着:终于到了。他停了下来,站着不动。“神甫先生。”其中一个暴徒盯着他的脸说。

“有何指教?”唐阿邦迪奥赶紧回答,眼光从书上抬了起来,双手仍然捧着那本摊开的祈祷书。

“您可是打算,”那人怒容满面,好似某位上司把犯了严重过失的下属抓了个正着,“您可是打算明天为伦佐·特拉马利诺和露琪娅·蒙德拉主持婚礼?”

“这个……”唐阿邦迪奥颤抖着答道,“这个,先生们,你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怜的牧师拿这些事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先是已经谋划停当了,然后……然后他们就找到我们做神甫的,好似到钱庄支款一样。而我们……我们只是公众的仆人。”

“给我听好了!”暴徒用严厉的命令式的口吻低声地说道,“这婚礼不能举行,明天不行,以后永远也不行。”

“但是,先生们,”唐阿邦迪奥镇定温和地回答道,就像想要说服不耐烦的人一样,“请你们为我的处境想一想。如果这事由我做主……很明显的,你们知道我也捞不到任何好处……”

“得了,得了。”暴徒打断他的话,“如果磨磨嘴皮子就能解决问题,我们甘拜下风。我们替人当差,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们已经警告过您……您应该明白。”

“两位先生真是太公正,太通情达理了……”

“但是,”这时,始终没有开口的另一个暴徒突然说道,“然而,这婚礼不能举行,否则……”此时他破口大骂了一句,“否则谁要是主持这场婚礼,那他就后悔莫及了,甚至没有追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