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年2月 安妮 于里士满宫

我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手扣着膝盖,三个从枢密院来的官员神情严肃地站在我面前。他们最终还是派人去请哈斯特博士了,因此,在对我房中的人进行了好几个星期的质询之后这应该是下判决的一刻了,他们看过了我的房中账目,甚至和我的马厩小厮谈过我都骑马去过哪里,谁和我一起去的。很显然,他们是在调查我是不是曾秘密地和什么人会面,或许他们怀疑我和西班牙、法兰西或是教皇共同谋划着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也许会怀疑我找了个情人,他们也许会指控我加入了女巫的聚会。他们已经问了所有人,我都去了哪里,谁经常来见我。我身边的人肯定就是他们调查的关注点,但我不知道他们的怀疑是什么。

因为密谋反叛、行为放荡和使用巫术等罪名都与我无关,我应该能高昂着头,宣称自己的良心无虞。但现在正有个比我年轻许多的女孩正在接受生杀审判,而在这国家还有那么多绝对清白的男男女女仅仅因为不同意国王升起圣像而被烧死。因此仅仅只是清白还远远不够的。

但我还是扬起了头,因为我知道,当一股比我强大得多的力量冲我而来的时候——无论是我弟弟放纵的残忍,还是英格兰国王虚妄的疯狂,鼓起勇气仰起头等待着可能来临的最坏结果总是更好些的。而相比之下哈斯特博士却在流汗,他的额头前挂着小汗珠,并且还在不停地用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抹脸。

“我们已经有了结论。”威斯奥斯利傲慢地说。

我冷眼看着他。我之前从没喜欢过他,他对我也一样,但是看在上帝的分上,他替亨利做事,无论亨利想要什么,这个男人都会虚情假意地乖乖给他送去。我们就要知道亨利现在想要什么了。

“国王听说你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他说,“我们被告知这个夏天你生了个男孩,然后让你的盟友把他藏起来了。”

哈斯特博士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什么?”他问。

我让自己的表情保持着完全的平静。“这是假话。”我说,“自从我和国王陛下分开后我再没有过男人。而正如你们已经求证过的那样:我没有同他圆房。国王自己发誓说我是个处女,而我现在仍然是个处女。你们可以去问我的女仆,我没有生孩子。”

“我们已经问过你的女仆了。”他回答说,对此很享受,“我们把她们每一个都问过了,并且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答案。你在房里有一些敌人。”

“我很遗憾。”我说,“没有把她们管教得更好是我的过错。有时候仆人会撒谎。但这是我的错。”

“他们告诉我们的事比这更加严重。”他说。

哈斯特博士脸刷地红了,他大口喘着气。他和我都在想,还有什么比一个私生子更糟糕的?如果这只是在为一场表演性的庭审和一个叛国罪的指控做铺垫的话,那这个对我不利的罪名已经被小心翼翼地搭建起来了。我怀疑自己能否在发过誓的证词面前维护我自己,和某个人的新生婴儿。

“还能有什么更糟。”我问。

“他们说你没生孩子,但你假装生了一个,一个男孩,并且对你的盟友宣称这是国王的孩子,是英格兰王座的继承人。你和反叛的天主教徒一同谋划将他放上英格兰的王位并且颠覆都铎王朝。你对此有什么可说的,女士?”

我的喉咙非常干,我能感觉到自己在搜寻措辞,寻找一个可信的回答,但是我什么都没想到。如果他们想,仅凭这个断言,现在就能拘捕我。如果他们有证人作证说我假装生了个孩子,并且宣称说这是国王的孩子,那么他们就有了证人来证明我犯了叛国罪,而我就会到塞恩寺去加入凯萨琳的阵营,我们会死在一起,成为断头台上两个不名誉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