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1年11月 简·波琳 于伦敦塔(第2/3页)

但是我呢?

我的路很清楚。我不应该说托马斯·卡尔派博的任何事,而关于弗朗西斯·迪勒姆,我唯一能给的证供就是他曾应王后继祖母的要求担任她的秘书,并且那之后两人之间并无私情。如果他们发现了托马斯的事(只要发现了一点,他们就会寻根问底),那么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而如果他们什么都知道了,我就告诉他们在汉普顿宫里时,在国王第一次病倒时,她就和他睡到了一块,并且整个皇室的夏季巡游期间,在她认为自己怀孕了的时候他们还在睡觉,一直持续到我们全都跪下来为了她感谢上帝的这天。我会说我从第一天开始就知道她是个荡妇,但她对我下令,公爵大人对我下令,因此我没有自由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这就是我会说的话。她会因此而死,而公爵也许会因此而死,但我不会。

这是我需要考虑的所有事情。

我的房间朝向东面,太阳在早上七点升起,而我总是醒着看着它升起来。伦敦塔在安妮死去的那块鲜绿色的草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好像是一根指向我窗户的黑色手指。如果我想起安妮,想起她的美貌和美丽、她的聪慧和幽默,那么我会发疯的。她曾经也在这些房间里,曾走下这些台阶,走到外边的那块草地上(如果我走到窗前也可以看见那里,但我从来不过去),然后把自己的头放到了断头台上勇敢赴死,心里知道自己被所有曾经因为她的得势的人们背叛。知道她的弟弟和她的朋友,那个那么爱她的小圈子,昨天就已经死光了;知道是我做出了致命的证供,是她的舅舅下达了死刑的判决,而国王庆祝这件事。我无法去想那些。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亲爱的上帝啊,她知道我背叛了她。上帝啊,在乔治以一个叛徒的身份死在断头台上的时候知道我背叛了他。他也许没有意识到这是出于爱。这是最糟糕的事。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是出于爱。我做的事那么残忍,看上去充满了怨恨,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爱他,而我不能忍受他看着另一个女人,更别说是安妮了。是如此爱他的安妮了。

我坐着面对着墙,去看窗户外面,不敢去那面墙上寻找字迹,害怕找到他的名字。我坐着,将双手叠在膝盖上。任何一个看见我的人都会觉得我很镇静。我是个清白的女人。我就和——怎么说——玛格丽特·波尔一样镇静和清白,但她也在我的窗户外面被斩首了。我也从没为她说过一句话。上帝啊,我怎么会呼吸到这个地方的空气呢?

我能听见楼梯上纷杂的脚步声。他们觉得自己需要多少人?钥匙被插进了锁孔,门摇摆着打开了。我被这缓慢的动作所激怒了。他们认为自己可以用这虚张声势的表演吓到我吗?接着他们就进来了。两个男人和一些守卫。我认出了托马斯·威利奥斯利大人,但不认识那个记录员。他们手忙脚乱地架好了一张桌子,为我放好了一张椅子。我站起来,试图看上去平静,我的手握着,感觉指头紧紧地绞在了一起,但我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我们想问你一些王后还是女孩子时在朗伯斯的言行问题。”他说,对着记录员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记录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就像你能从自己的记录里看到的那样,我那时候在乡下,在布利克灵大宅里,接着就去侍奉安妮王后了,我对她很忠诚。在凯萨琳·霍华德也来侍奉安妮王后之前我并不认识她。”

记录员做了个记号,但只有一个。我看见了。那是个勾。

这就意味着他们知道我会说些什么了,这不值得写下来。他们已经为这次谈话做过了准备,我不应该相信他们说的任何一个字。他们知道他们想要说什么,也知道想要我怎么回答。我必须准备好。必须在他们面前武装起来。我希望自己能思路清晰,思绪不会被搅混。我一定要冷静,我一定要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