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年圣诞 凯萨琳 于汉普顿宫

现在,让我看看我都有什么?

我有西摩尔家的遗产,是的,所有的遗产。所有原来赐给简·西摩尔的城堡、爵位和庄园现在都被赐给了我。想想看西摩尔家的人得有多生气?前一刻他们还是英国最大的地主,下一刻,就变成了我,所有简·西摩尔的土地都是我的了。

我还有属于托马斯·克伦威尔的大部分土地,他已经被处刑了,伯父告诉我说这对他那样的坏人来说是个好解脱。我伯父说,尽管托马斯只隶属于下议院,却将自己的地产都选在非常好的地点,我能够从它们那儿得到非常丰厚的收入。我的!丰厚的收入!我从来不知道犁田有什么用!我还从来没收过地租!想想看!

我还会拥有汉格弗德大人的土地,他因为使用巫术和同性恋行为而被处死了;还有休大人的土地,他是雷丁修道院的院长。一如往常,得到原本属于死人的土地让人感觉不那么愉快,尤其是他们中的一些还是因为我才死的。但就如同罗奇福德女士指出的一样,我的确记得(尽管有些人说没什么能停留在我的脑袋里太久),所有东西都是从死人那里来的,太过纠结于此并没有什么意义。

这毫无疑问是真的,我不能阻止自己想起罗奇福德女士也是这样,她似乎也高高兴兴地继承了死人的遗产。她获得了波琳家的头衔作为遗产,并且还希望能得到房子。我肯定如果自己是个寡妇的话,会比她要悲伤和多虑得多,但她几乎完全不提起自己的丈夫。一次也没有。我曾对她说:“呆在我的房间里奇怪吗?它原本是属于你丈夫的姐姐的。”她却几乎严厉地看着我并且说“小点声”。好像我想要嚷嚷得全宫里人都知道我是第二个戴上王冠的霍华德家女孩。当然不是。但我以为一个寡妇会更欢迎像这样对于她所失去的东西做出的小小体贴呢。尤其是像我做得这么小心的情况下。

如果我成了寡妇,情况会大不相同。没人会觉得我应该非常悲伤的。因为我丈夫比我老那么多,就算他很快就死了这也是自然现象,接下来我就可以自由地过自己的生活了。但我当然永远不会这么说出来,这太无礼了,在我成为宫廷人之后飞快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国王永远都不要一幅真实的自画像,无论他对别人的画像要求多么真实,比如可怜的安妮王后的。但他永远都不会想要别人提醒他自己老了,也永远不想有人告诉他自己看上去疲倦了、跛得更厉害了或者伤口又在发臭了。作为他的妻子,我任务的一部分就是假装他还和我一样年轻,而他不站起来和我们其他人一起跳舞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他更想坐着看我而已。我的言行从不会表现出自己觉得他老得能做我父亲了,还是个拖着伤病、肥胖、虚弱、便秘的老父亲。

我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那就是他的女儿比我还要大,比我还要严肃,受到的教育也比我好。她已经来到了宫廷参加圣诞宴会,就像个老鬼魂,让每一个人都想起她的母亲。我从没有抱怨过她,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她出现在我身边,表现得那么严肃,比我要大得多,看上去更像是我的母亲,而非我的继女,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国王不快的了。他把他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她身上,这真是可笑,我什么都不用做。她让他感觉苍老,而我让他感觉年轻。因此他不喜欢她,而喜欢我。

尽管他肯定再过不久就会死了,如果他立即就死了的话,比如今年,我还是会很为他伤心的。如果这真的发生了,明年,我就会成为执政女王,并且照顾我的继子爱德华王子。这将会非常令人愉快,我想。成为执政女王将是这世上最好的事。因为我会拥有所有身为王后会拥有的快乐和财富,而没有一个老国王来让我担惊受怕。确实,所有人那时都会害怕我了,而最大的玩笑就是,那之后的五十年里,我也会坚持让他们都表现出我还年轻,我还精力充沛的样子,每天早晨都和昨天一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