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茧成蝶(第3/6页)



  静澄道:尘世中有多少情胜得夫妻之情?相忘依旧摇头:弟子不知道。静澄道:少有。纵然龚乾有加害明将军之意,也不致狠心加害妻子。何况明小姐一介女流,又能如何?龚乾果真会多害人命吗?所以明小姐多半只是任性罢了,而你相忘一呆:师父是说

  静澄道:关心则乱!乱?相忘心里一惊,自己可不是乱了么?静澄口中言语急若珠炮:你就是那个牧羊人,你的心不明,你还在茧里。所以明小姐只言片语都让你不知所措,看看你脚下!

  脚下?相忘低头,脚下是一地月光。静澄道:你是陷在水里,明小姐是那水,你出不来!他长叹一声,人本无牵无挂,心空如鼓,而音自洪亮。若是纠缠于俗务,便如鼓中败絮,再也响不起来。你心里是魔,自陷空幻,却还执迷不悟!你去,你去,你去了又能如何?你真救得了明小姐?你只是把自己扔进了无边苦海,你还有什么脸称佛门弟子?为师不如超度了你这个孽障!静澄举掌作刀,如风雷般击下。一阵刺骨的疼痛,相忘觉得身体在一瞬间被劈成了两半!但掌上的真力,却收在相忘肩上,何去何从,由你自己!相忘汗透僧衣,冰凉地贴在背脊上。

  水,苦海,十年禅修,自己却还在苦海中牧羊人,自己;他远方的妻儿,自己的明月,皆是空幻。原来都是自己错了,牧羊人并没有妻儿,而明月又与我何干?莫非只是自作多情?人在茧中相忘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忽地叫道:师父静澄冷道:你不走么?相忘连连叩首,泪如雨下:请师父超拔弟子脱离苦海!静澄笑了,说道:我无可超拔你。相忘急道:师父?静澄微微一笑:一念而通,你已经不在苦海中!相忘怔怔地看着静澄的笑容,许久,终于合十一拜:谢师父。不防静澄双眉斗立,沉声道:这个月初七,和我去龚家!相忘一惊,说道:师父?

  静澄道:明将军受冤太深,龚家父子十恶不赦,师父修行浅薄,不能以佛法化解冤孽。所以他从僧衣下取出戒刀,拔刀,刀已断,静澄笑了笑,刀虽断,毕竟还在!相忘肃然道:师父难道要以杀止之?

  静澄道:不错!前日独石剑周大侠得了消息,钦差还有半个月到扬州,龚家害怕露出马脚,决定先下手为强,冒充劫狱先杀明将军灭口!何况龚家手里还扣着五万石救灾米粮,龚家不除,扬州城里就日死百人!正好从初七开始,龚家又要开坛讲经,借佛为魔。可惜龚家父子武功都趋上乘,为师一个人恐怕力有不逮,可是只要有你相忘精神一振:弟子明白!静澄道:不必留情,杀而走,我等已经无情可留!相忘道:是。

  静澄挥手:去吧相忘正要退出,静澄忽然悠悠地道,徒儿,师父这样,你怕不怕?相忘道:心中无物,则无可畏惧,弟子明白了。

  好!静澄若有所思,你比师父强,比师父强静澄抬头望着天上弯月,暗暗叹息;慕容,想不到最后你我还是一样。

  十二月初七,雪漫天。

  龙山炉内小篆香,龚家的大厅上,龚氏父子亲自陪静澄师徒寒暄。一杯香茗,几样素点,颇是精致,毕竟静澄是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高僧。

  相忘喝了口茶,又看了看师父,只等那声轻咳。木叶甲就穿在僧衣下,他已经不怕穿它了,因为他绝了尘心,那么穿不穿甲,也就与心无关了。

  师父还没有动手的意思,相忘转眼看向窗外,飘飘洒洒的漫天大雪。那年大雪,明月去看他,双手冻得通红,睫毛上都是雪花。相忘很安静地想,现在的他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再动心了心止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