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伤痕(第3/4页)

他听到这里,脸色终于冷下去。

周身浑然一绷,放开她的手,跟着,就站了起来。

逆着光,都能看清,他满眼,满脸,都是被揉碎了的傲慢。与今晚到现在,那难得的温润柔软,都碎了。

一触即碎,刻满了裂痕斑布、伤痕累累的复杂。

“你不应该再来打扰我。”

她也收回了手,指腹上,还有他嘴唇柔软的触感。

那么柔软,亲吻她时,呼呵着他低沉的鼻息,仿佛,可以触及他柔软的内心。

她知道,他心软了。

她知道他这么多年来,终于肯对她心软。

可她的心,却早已被坚硬的铜墙铁壁围拢住。这么多年,密不透风,坚不可摧,不对任何人敞开,也不被任何人轻易地触碰。

如此就可以不再受伤害。

只有她和他知道,那背后藏着的是千疮百孔,藏的是伤痕遍布。

“很晚了,你走吧。”

她淡淡的一句,视线跟着不落痕迹地滑过他。

不再去看他,却都能感受到他周身凛凛。

“路上小心一点,路滑。别再出意外了。”

她最后如是说,拿过酒杯,又开始喝酒。

他再没阻挠。

眼看着她一杯杯地斟满酒,再一杯杯地灌醉自己。

不知多久,她才察觉身畔空了。

他保留了他最后一丝的傲慢与自矜,踩过脚下绵软的地毯,终究是不落声色地走了。

她也饮尽最后一口酒,将酒杯,重重地放回桌面。

酸涩滚入喉间,她满眼酸涩,眼泪也却再也落不下来。

*

陈旖旎再清醒,是被手臂底下压着的手机的震感给震醒的。

梦中出现了六年前那个久违的梦境,满世界一片洁白中,她曾爱过的那个男人一身笔挺修长的洁白西装,多么好看。

他的新娘身着同样好看的圣洁婚纱,挽着他臂弯,于远处徐徐走来。

而她依然是那个人群之外的旁观者。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选择眼巴巴地张望他,转身,自己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身后好像有一道视线,跟了她很久很久。

她猜到了是谁,头却都没回过。

接着,好像是地震了,脚下轰隆隆地震颤,不远处的海平面掀起惊涛巨浪,一个浪头朝她侵袭过来,要把她赶回去一样。

她立刻惊醒了。

一身冷汗。

手机还在无休无止地震动。

她忍着头昏脑涨和酸疼的太阳穴,从被脑袋压麻的臂弯下,很艰难地,把手机抽出来。

勉强睁了睁眼,看到是贺寒声。

啊,贺寒声。

她思绪还在那个梦中盘旋。

那是很多年前她才会做的梦,六年里,她已经很久不会梦到那个场景。除了那个新娘的脸看不到,周围都是从前过往见过的,甚至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看着她的表情,或讥或嘲。

好像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这也勉强才能想起贺寒声是谁。

她心底苦笑,暗嘲自己还走不出过往,无奈地叹气,接起了电话,沙哑着嗓音,“喂——”了声。

“喂,你还在酒店吗?”

贺寒声好像在车里,他的声音被促狭的空间围拢住,偶能听到一两声飘荡在他身侧窗外的逼仄鸣笛。

“嗯……”陈旖旎揉了揉太阳穴,“你来接我吗?”

如此,她的思绪也更清晰了一些。

抬起头,下意识环视周围一圈,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沙发,坐了个人。

是个男人。

“……”

她一抖,登时给吓清醒了。

沈京墨坐在沙发上,双腿慵懒交叠,脚尖儿轻扬。

修长两指之间的烟,也燃到了尽头。

见她清醒,他微微抬眸,矜冷散布在眉眼之间,容色也倦冷。

目光却是冷柔。

他手边烟灰缸底,落满了一层烟蒂。

她明明记得他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像一直在等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