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野孩子(第2/3页)

“是你申请帮助朋友之后,管事没有受理吗?”

少年恨不得将头埋到地里去,咬着腮帮子不说话。

“你们每十日就能直接给我写信求援,我没有收到你或者你让人代写的信。是信件遗失了吗?被扣押了吗?”

“……”

“你新来不久,可能识字不多。那是大家都拒绝帮你写信吗?”

“……”

阿生眨眨眼:“你没有写信向我求助,也没有向管事申请,对吗?”

“……对。”

小女孩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轻描淡写:“你是不是觉得不服气呀?救人就救了,救人有错吗?为什么还要有这么麻烦的流程?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没有上报就要遭受惩罚?”

少年猛地将头抬起,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阿生依旧俯视,从眼神到表情都没有一丝波澜:“我来告诉你,因为,即便你穿着我给的衣服,吃着我给的食物,被我的房子和我给予的温暖所保护,你内心深处却依旧不相信我会帮你。你依旧不相信这个集体会帮你。”

庭院里静的可怕,连鸟雀都仿佛被冬日吓跑了。只有阿生稚嫩的声音带着惆怅。“你一个人能帮什么呢?一件冬衣?没有冬衣的人家能有足够的食物吗?不会遭遇盘剥和抢掠吗?你帮得了今年帮得了明年吗?你明明知道,我能做的比你更多,集体能做的比个人更多,但是,”她轻笑一声,“你们呀,就从来没想过要通过遵守规则的方式去解决问题。那即便把规则背得滚瓜烂熟,又有什么用呢?我费心定下种种制度来保障你们的权益,又有什么用呢?”

少年猛地将头磕到被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是我错了……是我……辜负了小郎君的善心……”

他在哭。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被毒打的时候没有,挨饿受冻的时候没有,小伙伴接连死在身边的时候也没有。本该稚嫩的心被一个又一个的寒冬冻成愤世嫉俗的坚冰,只剩下羞愧能够让它流泪。

阿生问丁针:“按照规定,他这样的要怎么罚?”

“廿七是初犯,但按家规多罚一等。当通报全员,罚十日鸡蛋,扫一月溷厕,再弥补丢失物品的双倍损失。”

“丢失的是狗皮袄。”

“婢子等商定的结果,是让他扫完溷厕后去狗舍打一年下手。但狗舍主管是曹九,这事还需要主人跟小大郎君商议。”

曹九是祖父补给吉利小哥哥的护院之一,不是阿生的下属。因为他明年要开始学御射,因而狗舍和马厩现在就要开始安排。随着双胞胎渐渐长大,阿生和曹操开始瓜分东郊别院的产权和奴仆,车马护院田地这些传统的大多归了曹操,育婴堂妇医堂养鸡场和匠艾的实验作坊,则被阿生拿走了。

虽然各自划分地盘,但双方还是有十分密切的人员往来的。让廿七去狗舍做义工不算什么,她也没什么想驳斥的念头。

“史氏,你主管家规赏罚,丁针所言合适吗?”

阿生已经很久没叫史氏“史家阿母”了,她现在不在双胞胎院子里了,转而担任饭点时分考察家规的工作。这个人权利欲重、忠心有余而机变不足,也就适合这个耀武扬威专门挑刺的岗位了。

史氏挑了半天没挑出丁针的错来,板着脸说:“还算合乎小郎君的规矩。”

阿生又问院子里的人:“这个处罚,跟你们所了解的家规和新规可有不符?”

上到颜文洛迟,下到粗使婢女,都屈膝摇头:“没有不妥。”

阿生这才转回到廿七身上:“丁针所言的处罚,你有不服吗?”

廿七已经止住了眼泪,但还跪在地上:“愿领罚,无不服。”

“嗯,那就这样吧。”阿生挥挥手,示意大家散了散了。

“小郎君!”廿七突然大喊,“小郎君!我的朋友都是西南城郊的乞儿,每逢冬季就有人冻饿而死。三年前还有十多人,如今就剩下了五个。一件狗皮袄,就够两个最小的当被子盖,求小郎君帮帮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