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石破惊天(第4/4页)

杜少谦的语气充斥着不可违逆,“而我之所以怀疑起它的非同寻常,是始于那天清晨吃过早饭之后,我对整座宅第的格局进行实地勘察时才发现的——还记得那天你就跟在我的身后边,我依次查看了拴马桩、围墙上的腰花装饰、房檐柱和滴水瓦以及宅门之下的枕石和房屋上的麒麟脊头,我发现它们在岁月的侵蚀下大都已显破败,一眼便能断定,这些东西是在相同的时期建筑而就的;但是那座吊脚楼却不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它的建筑时间要远远晚于整座宅第的建筑时间。另外就是,依照端锡圭对营造之事近乎吹毛求疵般严谨,那座吊脚楼的出现根本不符合这座宅第的格局,可是,它却实实在在立在当中了——那么,这样一位力求尽善尽美的人怎么这般胡乱堆砌,不求章法?由此我判断,吊脚楼之所以建造在此,必定事有蹊跷。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更深入地探究,或者说我太过于拘泥,因此,就这样错过了近在咫尺的破案机会……而后,直到我看罢端锡圭留给我的那沓桦皮叶子,上面的记述才让我豁然开朗:吊脚楼的存在是多么必须!”“究竟是什么缘由……”陈连长随即问道,“是什么缘由让端锡圭对违背宅第格局在所不惜,非要建造那座只有南方才经常见到的吊脚楼?”“蛇血之毒!”杜少谦面色沉郁地说道,“此前的叙述里我曾经提及过,端锡圭人过中年以后,父亲端望龄遗留于他体内的蛇毒突然暴发开来,这使得他由于无法面对自己前面的惨不忍睹,所以才被迫留在了魁岭,继而开始苦寻治愈蛇血之毒的秘方。当遍览堆积如山的医书无功而返之际,偶然的不经意之举让他发现,原来日光的照射居然可以减轻体内蛇血之毒对面颊的损伤,于是,这座令人惊讶的吊脚楼就这样从他的心底破茧而出了。只是,那时候的端锡圭决然不会想到,这座倾注他毕生所学的大杰作,若干年后却变成了吴先生的复仇秘器!”

“杜科长,我还是不太明白,建造吊脚楼和治愈蛇毒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我无法猜测暗藏其中的玄机,嘟囔道,“整日晒着太阳不就行了吗?”“对!邱明,你说得没错!是要整日晒着太阳!”杜少谦附和着我,语气古里古怪,“端锡圭建造吊脚楼的真实目的正是如此!只不过,我们都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聪明怎会让他日日受制于榆树下需要时常挪动的藤椅?但是,那座吊脚楼却可以完全抵消这分烦琐,只要身处其中,阳光整日都会扑满他的双颊之上——这就是吊脚楼的终极奥秘,它是一座旋转楼!它是一座可以随着太阳运行而转动的奇诡之楼!”“这……这有可能吗?简直,简直太离奇啦!”我虽然对杜少谦成竹在胸的论断笃信不疑,可嘴巴里却还是下意识地惊呼道。

杜少谦满腔坚定:“这并非端锡圭妄自揣测出来的,实在是他懂得融会贯通。待会儿除去我们可以进行实地勘察进行确认以外,另外一个例子也可以为我的推断做佐证:当年,我之所以从事刑侦这个行当,实际上完全是受了一个异人的影响。这位异人外号‘孙泥子’,十几年前,他在整个辽东地界儿盛名在外,但凡与刑侦工作挂着点边儿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他有着一双匪夷所思的手——无论年代多么久远的人头骨,只要经了他的手,两个时辰之内准会画给你一张复原肖像,绝无偏差!就是在他隐居的山谷里,我曾目睹了一种叫作‘望楼车’的器械……”

我不禁问道:“望楼车是什么东西?那个孙泥子为何要弄这个玩意儿?”杜少谦沉吟道:“据孙泥子当时跟我讲,望楼车这种东西最早出现于宋朝,它的主要功能是在军事行动中用约定的旗语向战友汇报敌情。这种车以一根竖木为杆,木板小屋置于顶端。杆的底部装有转轴,可使上端的木板小屋随转轴旋转,而且,竖杆上还装有脚踏橛供人上下……所以说,这座吊脚楼的存在,俨然是望楼车的延伸之作,只不过端锡圭变更了它的用途而已。至于孙泥子用望楼车做什么,我也曾问过他,他故作神秘地说,正在用它观察一个躺在鸟窝里的变异死胎云云,我权当他是糊弄我一笑了之,可是过了不久孙泥子就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听闻某人曾在南下的火车上见过一名同孙泥子异常相似的人,那人怀里还抱着一名红灿灿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