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 56(第2/4页)

这年的七月,庄恪力排众议、不顾劝阻,给自己和陆晚办了一个相当体面的婚礼。

按新郎的意思,露天草坪婚礼被布置成一片圣洁的白色。准备时间不够,金钱的能力就派上了用场,婚礼现场鲜花似锦,带着露珠的香槟玫瑰刚下飞机就被运到了这里,不多不少,刚好绽开到盛放前一刻。从整体到细节,这场婚礼丝毫不见仓促,只有用财力堆砌的昂贵从容。

到场的长辈不多,来的那几个也都端着一脸严肃,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不情不愿的,神色间半点没有来喝喜酒时应有的喜悦。

——也是,一个有前科的小护士,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被迎进了自家门,换谁都觉得荒谬且难以接受。

早上敬茶的时候,庄恪的父亲和继母,以及两个舅舅都没给陆晚什么好脸色;庄悯是个刻薄惯了的,看在堂弟的面子上没开口多话,只是全程冷笑。

其他亲朋也没好到哪里去。

最令庄恪家长辈们生气的是,得了便宜的陆晚连卖乖都懒得应付,既不讨好任何人,也不改口叫父母,场面一度濒临失控,还是庄恪中途喊了停,这才草草了结。

而陆晚这边,更是一个亲友都没有来到现场。

她与张元元达成“和解”后,在帝都盘桓了几天就回到南江,交代事情。姜蓝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再次背上官司,而解决的唯一办法,居然是嫁给一个瘫子,并且毫无转圜余地。

她是又心疼,又难受,陆晚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被母亲赶出了门。

余奉声好劝歹劝,都没办法将妻子说服,只得私下跟陆晚打了个电话:“你妈妈估计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这样吧,婚礼那天伯伯就代为出席,毕竟出嫁是大事,还是要有娘家人在——”

“不用了。”

对于余奉声的心思,陆晚已经有几分数,猜想他巴不得和庄家多点交集,于是果断拒绝了:“差点忘了恭喜您。听说您下个月就会回医院,转副为正。这新官上任的,估计会忙一阵子吧?工作要紧,我就不劳烦您跑一趟了。”

于是婚礼这天,身着塔夫绸露肩婚纱的陆晚,没有任何人陪同,孤身一人走向主舞台。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新娘——她穿着手工定制的婚纱,长长的头纱拖地,头发高高盘起,除了将完美修长的脖颈展现出来,更是一点不差地暴露出了那张没任何表情的脸,和不情不愿的心。

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陆晚不笑,不哭,眼波平静,连一个憎恶的眼神都不屑于施舍给尽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偏偏庄恪笑得很真心开怀,他一厢情愿地搭了这个台,逼着人配合自己唱戏,台下喝倒彩者有之,讥讽者有之,嘲笑者有之,而台上的陆晚,是最不敬业也最不入戏的临时演员,他却浑不在意。

不止一个人在担心,这位不敬业的新娘连演完收工都撑不到。

纵使这样,陆晚的美仍旧惊艳了台下心态各异的宾客,惊艳了她的新婚丈夫,也惊艳了草坪另一头酒店高层的某扇窗户内,一个面沉如水的年轻男人。

没有人给祁陆阳发喜帖,不请自来的他,立于弧形落地窗前远远地观看了全程。

兴许是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没好完全,祁陆阳站了会儿,冷汗不经意间从额角滴落,他抬手拭了拭,又轻揉眉心,衬衫袖子因为这动作稍稍往下一带,露出男人手腕处精美繁复的线条与颜色。

想知道陆晚从拘留所出来后去了哪几个地方,对于祁陆阳来说并不是难事。所以上周他自己开车,直接寻到了帝都的一条老胡同里。

陆晚去的那家纹身店位于七拐八绕的胡同的中段。店面不大,装修是年轻人喜欢的工业风,老板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花臂寸头,身形结实,耳垂上的银钉连成一排,气质不太好惹。不过,他说话却意外热情,一口京片子重音懒散、尾音混沌,见人先端起三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