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2页)

除此之外,另一个变化是:我现在对她拥有了某种权利,虽然她尚不知晓。对此我颇为自得。何必故作矜持?应该说我很是得意。

可是大主教轻易就会在不经意中泄露这个秘密。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稍不留意,就会被有心人看出端倪,看出我们两人如今的关系不同寻常。那天举行授精仪式的夜晚他就差点露出破绽。他把手伸上来似乎要摸我的脸。我赶紧把头掉开,以此来警告他赶快住手,同时在心中祈求赛丽娜·乔伊不曾留意。于是他收回手,重新缩回自己体内,回到专心致志的旅程中。

下次千万别那样了,再次会面时我警告他说。

哪样?他问。

我们,唔……她在的时候,你想用手来碰我。

有吗?他问。

你会害我被送到隔离营去的,我说。你知道会那样。或者落个更糟的下场。我心想在众人面前他应该继续把我当做一个大花瓶或一扇窗:只是背景的一部分,没有生命,清晰透明。

对不起,他说。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觉得……

什么?我见他住口不说时忍不住追问。

太冷冰冰没有人情味了,他说。

你用了多长时间才发现这点的?我问。从对他说话的口气,你也可以看出我们的关系确实已非同从前。

再过上几代,丽迪亚嬷嬷说,情况就会大大改观。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女人们,将亲如一家,和睦相处。到时候你们就好比夫人们的女儿。等人口数量重新上升到令人满意的水平,会生育的女人绰绰有余时,我们就没有必要将你们一家家地转来转去。在那种条件下,就可能建立起真正的亲情关系,她一边说,一边对我们讨好地眨着眼睛。女人们为了共同的目标团结一心!在生活的道路上携手并进,在日常琐事中各行其责,相互帮助。有什么理由要求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大包大揽,履行治理家庭所必须的种种职责?这既有悖情理,也太不人道。到你们女儿那一代,她们将享有更大的自由。我们要为你们各位人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花园而奋斗——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双手紧握,呼吸加重——那只是举个例子罢了。她举起手指头,朝我们摇晃。可在这一切尚未实现之前,我们不能像猪一样贪得无厌,你们说是吗?

事实是我成了他的情妇。上流社会的男人向来拥有情妇,现在没理由要求必须有所不同。只是如今做法不大一样,情妇是授予的。过去常常是金屋藏娇,情妇在外有属于自己的一座小房子或公寓,而如今则同居一所。但万变不离其宗,追根究底终归是一回事。差不了多少。外面的女人,这是过去某些国家人们对情妇的称呼。我就是外面的女人。我的职责是提供在原配那里得不到的东西。甚至包括陪他玩拼字游戏。这个职位既荒唐又耻辱。

有时候我会觉得她早已了然于心。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夫妻俩合谋串通在耍我。还有些时候我会觉得她是有意唆使他这么干,并在一旁取笑我,就像我时不时地嘲弄取笑我自己一样。让她去承受那堆肉的重压吧,她会这样安慰自己。也许她已经从他身边离开,差不多完全离开;也许这就是她所说的自由。

但即便如此,即便我知道这样很傻,我还是比过去快活了许多。起码有事可干了。起码在晚上有了消遣的去处,再不用孤零零在屋里干坐了。头脑里又多了个想头。我对大主教既没有爱也没有任何类似的感情,但我对他产生了兴趣,他确确实实占据着空间,而不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

我对他也一样。在他眼里,我不再仅仅是一个有用的身体。不再是一艘未装货物的空船,一个没有盛酒的高脚杯,一个没有面包——恕我直率——的烤箱。对他来说我不再空洞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