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2/4页)

不,她不知道克莉丝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赫伯特是否知道她的去向。因为知道赫伯特的为人,她认为克莉丝可能没有跟他道别就离开了,实际上,她没有跟任何人道别。梅格的弟弟西德尼——他现在身在澳大利亚——曾经喜欢过克莉丝,但是她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没有任何情人,克莉丝没有情人。她屡次三番在银幕上看到克莉丝汀·克雷,但是从来没有认出来那就是克莉丝·哥特贝德,很奇怪,不是吗?她变了很多,她真的变了很多。梅格听说好莱坞会使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当然十七岁到三十岁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看看这些年她自己变成什么样子,真该好好想一想了。

梅格发出洪亮的笑声,在侦探的审视下,扭动她庞大的身躯,递给侦探一杯浓茶和一碟什锦饼干。

侦探——也就是曾经协助抓获帝斯德尔未果的桑格,他也是克雷的影迷——想起,即使在城市里,有些社区也和乡下一样,乐趣有限,记忆悠长。于是,他最后来到特伦特郊区的一栋小房子里,那里住着施塔默斯女士和她的约克郡玩具狗和一部收音机。玩具狗和收音机都是退休时别人赠送给她的。在贝斯利公路小学教了三十年书之后,她绝不会有兴致自己买那两样东西。学校曾是她的生命,而现在依旧萦绕身旁。她清楚地记得克莉丝·哥特贝德。桑格先生想知道她什么呢?不是叫先生?侦探?噢,天哪!她希望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时间过去很久了,她当然和克莉丝没有联系了。一个老师班上有六十个学生之多,是不可能和每个学生保持联络的。但是克莉丝是一个特别有前途的孩子,是前程璀璨的。

桑格问她,是否知道那个特别有前途的孩子是克莉丝汀·克雷?

“克莉丝汀·克雷?你是说那个电影演员?天哪!天哪!”

桑格原本觉得她的表情不够夸张,但是后来他看到她的小眼睛突然睁大,眼睛里闪着泪花。她取下夹鼻眼镜,用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擦拭泪水。

“这么出名?”她喃喃地说,“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桑格提醒她克莉丝汀近来在报纸上如此出名的原因。但似乎相比这个女人凄惨的命运,施塔默斯女士更关心这个她所知道的孩子的成就。

“她很有抱负,你知道嘛。”施塔默斯说,“所以我才对她记忆深刻。她不像其他学生一样,着急离开学校去赚钱。你知道的,桑格先生,大多数小学生都是这样:赚了一周的工钱放在口袋里,便有了本钱可以离开拥挤的家庭。但是克莉丝汀想要上中学。事实上她也得到了奖学金——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免费学额。但是她的家人还是觉得负担不起,她跑来找我哭诉。那是唯一一次我看到她哭。她不是一个情绪化的孩子。我叫她的母亲来见我。她的母亲和善有余,但是缺乏刚烈的性格,我说服不了她。软弱的人往往会很固执。我没有说服她的母亲,这是我心中多年的遗憾。我能强烈地感觉到这个孩子的抱负。我曾经也这么有抱负,但是后来不——不得不把我的理想抛在一旁。我理解克莉丝汀的心情。她离开学校之后,我和她失去了联系。我记得,她去工厂工作了。他们家需要钱,她有一个游手好闲的哥哥,那是个非常冷漠的家伙。她母亲的抚恤金非常少。不过她终究还是事业有成了。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临走时,桑格问她怎么没看到报纸上关于克莉丝汀·克雷童年时期的文章。

她说自己从不看周末的报纸,而平时的报纸也都是好心的邻居狄普森家隔天送给她的。最近他们去海边了,所以她看不到报纸,只能看到外面的海报。她对看报没什么兴趣。看报只是一种习惯,桑格先生不觉得吗?三天没有报纸,想看报的欲望就消失了。真的,不看报人反倒更开心。如今,看报令人很沮丧。待在她的小屋子里,很难相信外面的世界充斥着如此多的暴力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