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情深不寿反目成仇

一只手掌重重落在西岭月肩头。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随即传来。

西岭月循声回头,一眼看到裴行立担忧地看着她。想起之前对他的误会,她顿感自责,同时一颗心重重落回了原地。

幸好不是萧忆,幸好……

她双腿一软,扶住裴行立的手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王爷告诉我的。”

西岭月很意外:“你见到王爷了?他不是在大理寺吗?”

裴行立却左右看了看,回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说罢,他迅速走到门楼外的一棵树后,解下拴在树干上的马匹缰绳。

“我扶你上马。”裴行立作势要托举她。

情况危急,西岭月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利落地坐到马背上。裴行立随即翻身上马,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身,拉起缰绳策马飞奔起来。

西岭月忍不住催促:“我们得快点,我怕忆哥哥追上来。”

裴行立手臂一僵,问道:“你都知道了?”

明知他看不见,西岭月还是微微点头,哽咽道:“今晚在乾陵,他出手了。”

裴行立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再看西岭月毫发无伤,便知萧忆对她手下留情了。

马匹虽颠簸,却减缓了西岭月心中的难受,她忍不住问:“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为何不告诉我?”

“抱歉。”裴行立解释道,“一来我和王爷只是怀疑,没有找到证据;二来也怕你伤

心;三则是你心思单纯,我们怕你知情之后被他看出破绽;还有就是……”

裴行立沉默片刻,才道:“还有就是我的私心。我当时正在追求你,若是挑破此事连累了你和郭家,我怕遭长公主记恨……”他轻叹一声,“是我自私了。”

西岭月紧紧抓住马鞍上的把手,忍受着冷风吹刮与颠簸的不适:“不能怪你们,这都是为了我好。”

听到这一句,裴行立一直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转而又问:“找到线索了吗?”

“找到了。”西岭月轻轻将手伸入怀中,摸到一块绢帛。

没错,真正的线索就在她怀里,今晚她骗过了萧忆——

当时在暗阁里找到那个木盒时,她已经按下了六个格子,只剩最后一格没有按下。

后来萧忆露出破绽,向她索要盒子,她数次伸手护住胸口,就是想找机会按下那最后一格。

再然后,她以木盒为筹码,提出交换精精儿和空空儿的下落。她故意假装害怕,掏了很久才把木盒掏出来,实则当时她已经借着盔甲和夜色的掩护,把木盒中的绢帛悄悄拿出来了。她在摸到这绢帛的第一刻起,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因为它的质感和通天手杖里的巨幅《滕王阁序》一模一样。

最后她扔出去的不过是一个空盒子而已。

西岭月从没有骗过萧忆,只此一次,她相信他一时半刻不会起疑。但他脱身之后一定会查看那木盒,到时

就会发现受骗上当,也一定会再回来找她。

因此当务之急,是先把线索破解掉,以免再被萧忆及其党羽抢走。

于是她提议:“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我们先看看上头的内容。”

裴行立正有此意,便寻了个僻静之处下马,两人躲到了路旁的草丛之中。

西岭月小心翼翼地打开绢帛,裴行立擦亮火折子替她照明,两人都瞧见绢帛上有淡淡的墨迹,因时间久远几乎褪尽,只余浅浅的墨痕。虽是这一丁点的痕迹,已足够让两人看清楚,只见上面写的也是一篇《滕王阁序》,很完整,结尾的四韵诗也在。

和元稹在洪州滕王阁发现的字迹一样,这篇《滕王阁序》也是隶书所写,间或夹杂了几个楷体字,仔细分辨倒也能看出来:

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