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乘人之危成人之美

西岭月在紫宸殿偏殿跪了一整夜,裴行立也陪了一夜。

直至翌日天明,宫门重新开启,她才被裴行立送回了长公主府。回来时人已经冻得昏了过去,浑身僵硬。

泡过热水暖过身子,西岭月又发起了高热,昏迷不醒。经萧忆诊断,是她去年受了肩伤之后疲于查案,劳心劳神,导致伤口没有长好。

这边厢,萧忆和郭仲霆留在家中照看她;那边厢,郭鏦和长公主已经进宫请罪。也不知天子说了些什么,总之夫妻两人回来之后便心事重重。一时间,长公主府气氛压抑,连上元节都没有过好。下人们也是埋头做事,纷纷噤声不敢多言。

萧忆更是对一切不闻不问,只专心照顾西岭月,衣不解带地守在她床头。这期间,裴行立日日来探,表现得十分关怀,心思不言而喻。

正月十六,西岭月终于退去高热,悠悠转醒。她一睁开眼,就看到萧忆、阿翠、阿丹守在她床畔,个个面带倦色。

“县主,您终于醒了!”阿翠最先发现她醒来,惊喜地喊道。

萧忆一个箭步奔向床头,俯身擦去她额角的香汗,轻声询问:“月儿,你觉得如何?”

西岭月只觉喉咙肿痛、嗓音干哑,艰难地发声:“水……”

阿翠连忙端来热水,西岭月一连喝了三四杯,才觉得舒服许多。她渐渐回忆起发生过的事,喑哑问道:“什么日子了?”

正月十六。”萧忆目中闪过一丝心疼,“你烧了几日,很凶险。”

西岭月抿着嘴唇,没再说话。

不多时,长公主一家三口听到消息跑了进来,不等他们出言关切,西岭月已经开口说道:“父亲母亲,我想见见裴将军。”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萧忆的手也在袖中收紧。

长公主倒是难得平静:“好,他正巧也在。”言罢又叮嘱阿翠、阿丹,“帮县主穿戴整齐,扶她去前厅。”

“长公主且慢,”萧忆立刻阻止,“月儿才刚醒,不宜见风。”

“无妨,”西岭月摆手,“就在这儿见吧,给我拿件披风。”

萧忆再也无话可说。

阿丹便出门去请裴行立;阿翠则挑了件艳丽的披风为西岭月披上,又帮她重新梳了头发。须臾,裴行立匆匆赶来,长公主便招呼一干人离开,只留下阿翠、阿丹在旁服侍。

裴行立毫不掩饰担忧之色,关切地问她:“你觉得如何?”

“好多了,那日多谢你。”西岭月没有顾忌姐妹花在场,直接问他,“福王妃……圣上定的是谁?”

那日李纯曾说过,赐婚的旨意要等过了正月才下,西岭月这一问,算是笃定了裴行立早知内情。

他也没有否认,沉默片刻,回道:“是起居舍人裴度的长女,裴云衣。”

起居舍人之职是在天子御殿朝会时,负责记录皇帝的言行与国家大事的,算是清流一派,颇受人尊敬。

“裴度?”西岭月敏

感地抓住重点,“也是东眷裴族人?”

“是。”

“也在中书省任职?”

“嗯。”

西岭月没有再问下去,也不需再问。

裴行立新认的父亲裴垍,是坐镇中书省的中书舍人;而这位起居舍人裴度也在中书省任职。两人都姓裴,都是东眷裴族人,关系可想而知。

显见,如今裴行立已经取信于李纯,其父裴垍也是李纯的心腹。这位裴度自然也不会例外,且职位不高不低,又无实权,他的女儿去做福王妃,双方都是落个好名声,没有实惠。

裴行立见她了然,索性坦白道:“裴度裴舍人,是家父提拔的……福王妃的位置,圣上征求过家父之意。”

“那我呢?”西岭月直白地问道,“我的婚事,圣上也征求过你的意见?”

这一问,算是将他的心思彻底戳破。

裴行立没有丝毫隐瞒,坦然承认:“是我主动提的。圣上只说郭家门第高,长公主也挑剔,让我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