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青烟成精,怨灵作怪

申时一刻,日光正盛,两顶肩舆停在了节度使府的书楼门口。这是一座二层高的小楼,筑于假山之旁、泉池之畔,格局不大,一层书房用来练笔、作画,陶冶情操,二层书阁用来典藏文籍、阅览名作。整座小楼清雅幽静,写意自在,那由高祖李渊御笔亲书的匾额“清白传家”置于门楣之上,更是平添了几分庄重。

果真是清白传家,都让人吃素了!西岭月暗诽。

李衡见她一直盯着那块匾额,不禁自豪地道:“大唐开国之初,宗室数百人,唯独我淮安王一脉得了这块匾额,可见高祖厚待。”

西岭月回神点头,半是真心半是逢迎地笑:“有幸得见高祖真迹,真是沾了世子的光。”

李衡闻言只笑:“若是高祖与狄公的真迹同时摆在你面前,你选哪个?”

“这……”西岭月犯了难。她私心里自然是想选狄公的真迹,可高祖乃大唐开国之君,她若是不选高祖真迹,岂非大不敬?

她索性耸了耸肩:“我自然两个都想要,可惜两个都没有。”

李衡笑而不语,转向身边侍卫:“去,向仆射禀报一声。”

那侍卫领命称是,小跑进了一楼书房,须臾跑出来对李衡禀道:“仆射请您进去。”

西岭月便随着李衡步入正厅书房。屋内共有四人,除李锜坐于主位之外,尚有一中年文士做幕僚打扮,另有两名侍卫在侧。西岭月当

即对着主位之人盈盈拜道:“韵仪见过李仆射。”

“起吧。”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略显中气不足。

西岭月道谢起身,不敢随意抬头,只听李锜再道:“蒋家娘子蕙质兰心,多年不见越发出众了。”

“您过奖了。”西岭月再次敛衽。

“坐下说话。”李锜并不介绍那位幕僚,只缓缓问道,“娘子愿为抓捕刺客出力,本官甚是激赏,只不知你有何妙计?”

很显然,李锜也不相信她能找出刺客。

西岭月并不急着解释,依言落座,回道:“韵仪尚不知事情经过,不敢轻易断言,还请您饶恕无礼之罪,韵仪须得先问您几句话。”

“无妨,”李锜轻轻咳嗽,“你问吧。”

西岭月至此才敢抬起头来打量李锜,见他六十有余,鹤发丛生,但精神矍铄,神采尚在,尤其是那双锐目甚为犀利,不怒自威。真要论起来,李衡长得并不像他,也不像高夫人……但仔细看看,好像父子俩的人中以下有些相似,都是嘴角略微下垂,有一丝苦相。

此刻李锜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之上,穿得也甚为简单,着一袭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腰束翡翠玉带,其上坠着一枚镶金绿玉扳指。他头上既没戴发冠也没戴幞头,只将头发高高束起,以一支简朴的簪子插在发间。

这身打扮也太家常了,看来是昨日遇刺受了伤。西岭月也没多说废话,径直询问:“敢问仆射

,昨夜您遇刺之时,人在何处?”

“就在这间书房。”

“当时情形如何?”

“当时的情形……”李锜回忆片刻,“当时本官正与一位贵客在此议事,因而屏退左右,将侍卫都遣了出去。突然一阵青烟冒了出来,有一人影遁地出现,欲行刺贵客。本官当即拔剑与他过了两招,不慎被他伤了左臂,值守的侍卫听到动静,纷纷赶来抓捕,那刺客见形势不妙,便又化作一阵青烟,凭空消失了。”

李锜此言一出,府里传了一整日的流言终被落实,几人都低呼称奇。那位幕僚更是反问:“主公可看清楚了,刺客当真是化青烟而来,又化青烟而去?”

李锜点了点头:“你即便不信我,也该相信那位贵客,我二人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幕僚闻言感叹:“真是闻所未闻,难以置信。”

一旁的侍卫也斗胆猜测:“难道是什么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