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保润的春天 藕香亭(第2/2页)

仿佛突遭晴空霹雳,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跳起来就泄了气,蹲在地上了。很明显,这是他有限的人生中听到的最大噩耗。他蹲在地上抓耳挠腮,嘴里连声嘟囔,不公平,她不公平,你们也不公平。过了一会儿,他冷静了一些,抱着脑袋,茫然地注视着椅子。椅子上的那摊尿液已经干了,疏淡的阳光透过藕香亭的花窗,在椅座上编织出一条奇妙的链形。男提审员说,你看着椅子干什么?椅子救不了你,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去。他不情愿地回归原处,绝望的目光掠过那男人烟黄色的脸孔,瞪着女提审员领口露出的玫瑰红毛衣,正是那种亲切而温暖的颜色,让他突然崩溃,他张开嘴,开始嚎啕大哭。他的哭声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哭了一会儿,他捂着眼睛提出了一个要求,阿姨求求你,叫我妈妈来一趟,我妈妈叫粟宝珍。女提审员说,为什么不叫你爸爸来?你爸爸在哪儿?他哽咽了一下,说,我爸爸没空,来了也没用,他不会说话的。又过了一会儿,他不好意思了,哭泣声戛然而止,表情看上去坚强了许多,他抹抹眼睛,突然说,历史会证明的,我没有强暴她,我只是捆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