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保润的春天 拘留所(第3/3页)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扫帚巷的人们在听风阁里听到了自由的风声。据说这起挖金案在世界司法史上也是首例,并无任何法规可以借鉴,对于那十七个做发财梦的居民,定罪有难度,起诉太勉强,饶恕他们又天理不容,最后便采取了罚款放人的老办法。有消息称,被挖坍的房子主人,在大洋彼岸得了老年痴呆症,没有办法追究故乡的街坊邻居了,他的不幸,对于扫帚巷居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案子之所以拖得这么久,主要是各个部门对罚款额度有争议,有的主张多挖多罚,少挖少罚,怎么界定多挖与少挖,以各家搜缴的工具数量为标准,每把铁铲或铁镐罚款五百元,这个方案虽然细致,但需要人手挨家挨户搜查,工作量太大,被否决了。又有人主张简化处理,以认罪态度为参考标准,重罚那些装疯卖傻不思悔改嬉皮笑脸寡廉鲜耻的人,而那些积极检举他人提供线索的,应该得到宽大处理,可以无偿回家,这个方案貌似公平,但也容易引起误解,似乎举报者就可以白挖别人的房屋,也不太科学。为了避免留下诸如此类的后遗症,最后各个部门统一了意见,还是采取平均主义的处理方式,每人罚款五百元,一视同仁,交钱走人。

尽管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人的自由毕竟要紧,扫帚巷的家属们顾不上冤屈,都欢天喜地去银行取了存款,到皮革厂后面交钱领人。十七条好汉一下走了一大半,热闹的听雨阁萧条了许多。有个叫小伍的翻砂工,平素与保润相处不错,他从外面回来收拾东西,直奔保润而去,一只手朝他裤裆里掏了一把,保润你不得了啊,看不出来你鸡巴那么痒,还说你爷爷丢了魂,你的魂才丢了,丢在裤裆里啰!保润一头雾水,捂住裤裆刚要骂人,心里咯噔了一下,问,到底怎么了,你听说我什么事了?小伍眯着眼睛看他,人开始后退,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保润,还跟我打马虎眼?我堂兄是郊区派出所副所长,我有权威消息,我堂兄都告诉我了,你强奸了一个未成年少女,你是强奸犯,出不去了!

保润慢慢地蹲了下来。小伍把外面的空气带进了听风阁,有一股皮革腐臭的气味钻入他的鼻孔,往下,往下,直至喉咙,食道,胃,肺部和心脏,他的身体在瞬间被那股臭味所侵占,甚至他的呼吸,也是臭烘烘的。

然后,他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