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69

预定的计划改变了。次日上午十点之前几分钟,我来到警察局,才知道英格丽·柯尔说她感冒了,要晚一点才来。或许这是实话—谁晓得?

另一方面,卡梅隆则根本没联络上。海鲁妮莎打去她船上,但她的私人助理拒绝叫醒她。

“她很清楚交代过我,说不准吵醒她。等夫人起床后,我会请她回电给你。”

我告诉海鲁妮莎,只要她们任何一个人到了,就请她立刻打电话给我。但结果用不着。两个小时后,我坐在附近一个小餐馆的人行道座位上,正用我的手机追踪那个联邦快递包裹的进度,得知东西已经连夜送到纽约,现在正要送到布瑞德利的分局去。此时,我首度看到了英格丽·柯尔。

她沿着街道走向我,肩上背着一个廉价包包,一副仿冒的汤姆·福特太阳眼镜推到头顶,手里的绳子牵着一只幼犬—完全是乱混种的杂种犬。现在赶时髦的年轻女郎,全都会牵着刻意用两种纯种犬混血所生出来的名牌犬,而英格丽要不是根本不在乎,就是对那种女郎很厌恶。我差点大笑起来。

但有件事让我没笑:我看过的那张粗粒子照片把她拍丑了。没想到她比照片上高,而且此刻穿着斜纹棉布短裤和白色薄T恤的她,看起来十分性感。她的短发变得稍微比较长,因而蓝色眼珠显得更深邃,让人觉得她可以完全看透你。

她很漂亮,毫无疑问,证明之一就是旁边那桌的五个时髦小伙子都瞪着她瞧。但她似乎没注意到,或是完全不在乎。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可以成功应付一切,甚至包括那只该死的狗。

许久以前我说过,有些地方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而有些人,也是我一辈子忘不了的。那天我坐在土耳其艳阳下那家平凡无奇的路边小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将会永生难忘。

她从人行道走上来,穿过一张张餐桌间,走向外带区。那些时髦小伙子—从他们讲的语言,听起来是塞尔维亚人—趁她经过,其中一个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那是什么狗?”那小伙子用口音很重的英语问。他蓄着有造型的胡茬,衬衫没扣上扣子,一边二头肌上有刺青。

她恶狠狠看着他,眼神灼热得足以烧焦他的胡茬。“请你放开我的手。”她说。

那小伙子没放开。“只是问个问题嘛。”他笑眯眯地回答。

“这狗是德国血统,”英格丽说,“一只‘老二’猎犬。”

“什么猎犬?”那小伙子问。

“‘老二’猎犬。我跟他指着某个男人,他嘴里就会叼着那人的‘老二’回来给我。想见识一下吗?”

那只狗就正好在此时咆哮起来,小伙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四个朋友的嘲笑更助长了他的怒气。英格丽抽回手,继续往吧台走。

我坐在那儿,专注听着她的声音,但不如我以为的那么明确:她宣称感冒是实话,她的声音因而变得沙哑而扭曲。而且大宅里的音响效果完全不一样—那里的地方大,因此加上了某种回音—何况我只在一段距离外听到过。尽管我觉得当时在卧房里的就是她,但我不能确定。

我满腹怀疑,再度看着她牵着那只狗站在吧台前。我不得不老实承认,或许我不希望她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