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05(第2/3页)

我是在哈佛大学的最后一年,被吸收加入这个精英单位,但当时根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这个机构的一名侦察员—一个裙子奇短、长腿漂亮的和善女人,自称是兰德公司的副总裁—来到哈佛,跟一些前途看好的毕业生面谈。

在哈佛,我先是研读了三年的医学,主修药理学。白天我学习药物的理论,周末则是亲身实践。有回我研读了纤维肌痛的各种症状,然后去看波士顿的一名医生,说服他开了一张止痛药维柯丁的处方给我,当时我忽然得到了顿悟。

我之前在候诊室时,会悄悄观察了那些病患,轮到自己看诊时,心里会想象着,如果我当了医生,如果现在坐在书桌后头处理病患这些病痛—不管是真的或想象的病痛—的人就是我,会是怎样的情境。

我于是明白,我感兴趣的不是折磨人的东西,而是激发人的东西。于是我放弃医学,转攻心理学,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而且就要拿到博士学位了。

一等学位到手,那个短裙女子就开出其他任何公司的两倍起薪,外加几乎无穷尽的研究与晋升机会。结果我进去后,前六个月都在写一堆不会有人阅读的报告,设计一堆不会有人回答的问卷,然后才发现,我的雇主根本不是兰德公司。那六个月期间,我一直被观察、试用、评估、检查。忽然间,我再也找不到短裙女子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我之前没见过、后来也不曾见到的冷酷男子出现,带着我来到一栋单调的建筑物,走进一个加强防御的避难室里。此处位于弗吉尼亚州兰利,就在中央调查局总部北边的一个工业园区内。他们要我签下一连串保密文件,防止我以任何形式透露秘密,然后他们才说,他们观察了我很久,希望找我进入一个秘密情报机构,但他们拒绝说出这个机构的名字。

我瞪着他们,自问为什么他们会想找我。但老实说,我知道答案。我是那个秘密世界的绝佳候选人。我很聪明,我一直独来独往,而且我的内心深受伤害。

我出生之前,父亲就跑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几年后,我母亲在我们那户位于底特律八里路附近的公寓卧室里被谋杀。就像我前面说过的,有些地方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身为家中唯一的孩子,后来我就被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镇的一对夫妇收养。他们家有二十英亩修剪整齐的草坪,供我上最好的昂贵学校,住在我这辈子见识过的最安静的大宅里。这个家似乎很完美,我猜想比尔和格蕾丝·莫道克都尽力了,但我永远都无法成为他们想要的儿子。

没有父母的小孩都会学习生存,他们很早就懂得隐藏自己的感觉,如果痛苦超过自己所能负荷,他们就会在脑袋里挖个洞,把那些痛苦埋进去。大致上,我努力迎合他们的想法,想成为他们期待的样子。但结果,我对他们两人来说,始终都是陌生人。

坐在兰利附近的那个房间里,我明白了:接受另一个身份、隐藏绝大部分的真实自我和真感觉,是进入情报世界的绝佳训练。

接下来那几年,我以大约二十个不同的姓名,秘密在世界各地奔走。我必须说,我所认识的最厉害的间谍,早在加入任何情报机构前,就已经学会过着双面生活。

其中包括在恐同环境中、尚未出柜的同性恋者,跟郊区人妻偷偷搞不伦的奸夫,赌徒和成瘾者,酒鬼和性变态。无论他们的包袱是什么,他们都早就精通于让世人相信他们外在的假象。要再加上另一层伪装、为政府效忠,只是多跨出一小步而已。

我猜想,那两个冷酷男子感觉到我身上有这种特质。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最后,终于问起了有关违法的部分。“告诉我们有关药物的事情吧。”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