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2/4页)

今天的兆头真不好,盛大雷心里犯嘀咕。这个夏璋比盛大雷大七岁,也是来清北市刑侦支队侦查大队(2)挂职的,比盛大雷早来了半年,挂职期两年。

夏璋从省警校毕业后就进了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前年还在公安大学读了在职研究生,如今来清北挂职显然是要被提拔重用的前奏。因为夏璋在省厅占了好几个第一:第一个公大研究生(虽然是在职的),第一个提正科级的,足球水平在省厅首屈一指……再加上他本人工作上进,其岳父是省厅一位还有两年才退的领导,一切都可谓春风得意。

没承想,这一切在夏璋来到清北这座三线城市后遭遇滑铁卢。原因很简单,人比人,气死人。虽然两人都是挂职来的,无非一年的交集,而且也算公安大学校友,但是两人越发处不来。人帅、家富、工作起点高并非全部原因。人都是有气场的,过几手事儿也就彼此心知肚明了,何况都是聪明人。

盛大雷心里嘀咕着,走进了204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不想看却又忍不住盯着对面桌子后面墙上挂着的二等功证书和勋章。

勋章是一个比一元硬币大不了多少的黄金色金属圆牌,圆牌上面像是闪闪发光的太阳,中间则是一个镶着五颗金星的红色盾牌,圆牌最下面是天安门城楼。勋章上方的金属环连着一根色彩对称的彩带:最外面两侧是蓝边,然后往里是金线,再往里是两条白线,再往里是两条红线,最中间是一条白线。

这是夏璋获奖后的当天晚上挂到墙上的。这枚奖章的细节在盛大雷脑海中早已留下烙印,不用看就能准确地画出来。盛大雷觉得自己不是忌妒夏璋立功受奖,而是总觉得这样炫耀式地挂在墙上确实让人不舒服。

这间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办公,办公桌一个朝南,一个朝北,正对着。人就是这样,越看到什么不舒服,越会控制不住地想看。虽然盛大雷也有一块二等功奖章,但是它安静地躺在他宿舍床头柜的抽屉里。

这时内勤敲门,送来三封信,说是昨天就收到了,因为盛大雷昨天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案子,所以现在才给他。

盛大雷点上一根烟,随手翻看着信件。第一封是26个人亲笔签名的生日贺卡。卡片是手工制作的,展开有一张A4纸大小。黑色彩笔勾画的大波浪曲线便是山脉,绿色和褐色彩笔搭配勾勒出许多三角形树冠的松树。山下有一座小房子,红瓦白墙蓝窗。小房子前的院子里是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孩子。班长小豆子站在中间笑得最灿烂,黝黑的脸蛋上露出洁白的牙齿,院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二爷山小学”。

孩子们纯真可爱!上个月的“六一”儿童节,盛大雷去看他们,还专门教他们画画。当然,盛大雷的绘画水平也不敢恭维,他讲来讲去都是当年中学时美术课上最简单的知识。

第二封是从公安部转投过来的一封挂号信,是犯罪心理学会发来的研讨会邀请函。褐色的信封右下角印着红色的学会名称和地址以及联系方式。

盛大雷当年在警校读的是涉外警务专业(3),毕业后考入了公安部刑侦局(4)。

盛大雷考上公安部刑侦局后,利用业余时间参加过几次犯罪心理学会的活动,没承想被激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与灵感。加之,出于刑侦业务的实际需要,去年夏天年会时,盛大雷就提交了一篇参会论文和入会申请。

他那篇论文的题目是《“犯罪人”也是“被害人”——从反社会人格的形成机制谈起》,其中的观点与传统教科书大相径庭。这几乎是在挑战与会的高校科研机构的专家权威——时下犯罪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学院派代表。他们眼中的盛大雷“天马行空”“胆大谬论”,也有一些公安刑侦一线工作者认为盛大雷“初生牛犊不怕虎”“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