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10 这一程,转山转水转教堂(第2/4页)

韩逍按照已经夸出海口的伟大构想,开始了神山寻觅之旅,结果他花了两天一夜徒步跋涉之后,才刚拍到距离他们最近的嘎娃嘎普雪山的最佳面容。三五天以后,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先前的想法简直太荒谬,要真正做到的话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

于是,他放弃了。转而把精力放到更容易踏足的教堂这一项。

曾经匆匆忙忙去过一次的重丁村天主教堂是韩逍的首选。有过一面之缘,自然更觉亲近。这次他打算在丁大妈的农家乐旅馆里住上一两日,所以来时便跟褚遥告了两三天的假。

重丁村虽是个不大的村寨,但丁大妈家还是挺气派的。就在教堂的对面,有一个大院子,大院铁门上书“丁大妈家”四个字,院落分两个区域,一边是自己住的旧院子,泥巴地木楼房;另一边是水泥院子,两层的砖混房。屋后有一株板栗树,据说是法国传教士带来的种子栽培的。院子旁是一间学校,晚上学校仍是灯火通明,一大早就能听见学校传来的读书声。

同丙中洛地区的大部分村寨一样,每天早起便是最美丽的时刻。这里四面环山,清晨的浓雾笼罩着常年积雪的山顶,往远处眺望,恍若八仙出入的蓬莱。

丁大妈已过七十岁,身体还算结实。天主教堂和农家院的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在忙。这是一个真正的多民族多宗教信仰的家庭,她是藏族,老伴是怒族,大女婿是兰坪白族,二女婿是傈僳族,三女婿是广西壮族,儿媳是纳西族,全家十几口,共有六个民族,是个真正的民族融和的大家庭;具体到宗教信仰又分为三种,天主教、基督教、佛教,大家互不干涉,互不影响,相处十分融洽。

丁大妈家对面的天主教堂是一座白色的法式建筑,这座独立于山谷之中、略带神秘的教堂在当地可谓是赫赫有名。大门上蓝绿色的带有西洋味道的雕花非常漂亮,在四周都是大山、岩石、瓦盖木楼的环抱中,这座教堂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是什么人远渡重洋来到这里传教?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其克服了语言、生活、交通等等难以想象的困难,将这里作为传送福音的地方?在韩逍无敌好奇心的一再追问之下,丁大妈讲起过往的故事。

教堂外有一座很不起眼的坟墓:墓碑上写着“任安守神父之墓(1856-1937)”。正是任安守神父把天主教带到了怒江。他生于法国多姆山省克莱蒙氏,1886年7月来华,先在西藏教区传教。1898年到贡山丙中洛建堂传教,直到去世。

1921年,任安守才在重丁村买了一块地,从剑川请来了木、石、绘画、雕刻等匠人,新建了重丁大教堂。大教堂前后花了十年时间,于1935年落成。大教堂盖成后,任安守任重丁教堂司铎,李文增(汉族,四川人)任秋那桶教堂神甫。任安守在重丁村生活了近四十年。他的墓建得很简单,上面覆盖石片,一个木制的十字架,甚至没有墓志铭。重丁教堂在“文革”期间被毁,1996年在原址上重建,规模远小于过去的大教堂。

用现在的标准来衡量,那时的怒江属无人区,非但远离工业文明,就连农耕生活都十分落后,任安守能且终其一生,单单是这种为信仰而献身的精神就足以令人敬佩。莫名想起《论语》里“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的训诫,那份无怨无悔的付出,多像此刻的褚遥啊?或许,此刻的先进科技正在吞噬着所谓的现代文明,人们正被变成社会机器中的某个小元件,一旦不中用,就会被替换,所以大家永远处于焦灼之中,为了生存与生活有多重选择,却又以困顿疲乏为名,忘了生活到底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韩逍站在教堂的门外,凝望着远处的山崖,有那么一刻,他尝试去寻思百年前山路上的那个孤独的身影,感受到一种难以抗拒的灵魂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