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3/4页)

他开始麻木不仁地整天热衷于酒局、牌局、k歌和泡吧——当然,这最后一种大多是与他一党的那几个老爷们的小聚,他充其量也就是在佳娴眨巴眼的空闲里做个逢场作戏的傻子。

多想找个机会痛痛快快地骂一场,或者喝个昏天黑地,壮起怂胆把该说的一吐为快,把该毁的毁绝了。遗憾的,类似冲动每每都以不了了之收场。

上次旅行到云南的丙中洛,他整个人像丢了三魂六魄一般。他不敢承认,自己是在默默地思念着某个人,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思念。

能用语言表达出的爱恨离愁往往是轻浅的,那些刺上心头的破碎与愁苦,别人也无从体会,更替代不了,只有自己舔舐伤口,等它结痂,看它复原。当那一层表面的疤痕愈合时,别人便会忽略遗落在深处的隐痛。可自己是清楚的,它已流向心间,流入血液,弥散全身,乃至开花结果。想来应该是一枝幽暗的绿萝吧,顺着生锈的心事滋长攀爬,不知不觉已在似水流年中,根深蒂固!

有天晚上,郁闷之极的韩逍从公司下了班,一个人去喝闷酒。

老爷们儿神侃的微信群里,一帮人都开始没边没沿地瞎聊。韩逍在里面发了条语音,说自己在某酒吧,谁有空可以过来。

结果,压根没人理他这茬儿。

酒穿肠,人寂寞。韩逍百无聊赖地自斟自饮,无人倾诉。不由地想念起远在天边的褚遥。

他的手机里存着一张在独龙江“神田”为她拍下的照片,那也是他唯一一张没有给任何人看过的摄影作品。

上次去云南,他拍回了很多精彩的照片发在网上,被那帮狐朋狗友以艺术之名,“恬不知耻”地分享给了若干圈子,但这一张,他小心翼翼地存在了手机里,从未外露过。

他一手扶着酒杯,一手拿着手机,醉眼惺忪地低头望着里面那一张熟悉又遥远的笑脸,雏菊的清丽与芬芳恍如隔世。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心酸如雨。

褚遥,这个让人过目难忘的清纯女孩,此时正在做些什么?

上次离开前的简单拥抱,至今还让他心旷神怡。可那时他开口未讲出的话,如今看来是那么可笑又可耻。

他默默咽下涌上胸口的酸楚,指尖温柔地轻轻触摸着屏幕上的脸颊,整颗心慢慢湮没在思念的汪洋。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灌下。韩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想法,他从手机的通讯录中翻出褚遥的号码,颤巍巍地输入了三个字:“还好吗?”并按下发送键。

随后,他放下手机,心头顿感如释重负。

出乎韩逍的预料,褚遥的信息马上回了过来:“一如既往。你怎么样?”

“我?咳,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我自己都纳闷儿,日子怎么可以过得这么滋润呢?林徽因怎么说得来着,你若……”韩逍故意装出轻松的口吻。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对,对,对!若是安不好,就加倍赔偿!”

“哈哈,贫嘴!”

“再穷不能穷了嘴巴,我这也是响应国家号召。”

“浪费可耻呀,想想山里的孩子们!”

“必须想啊!”韩逍还想再加一行“尤其是你”,可犹豫再三,还是忍痛作罢。

“村长昨天还谈起你,说有空的话常过来看看,就怕你们太忙了!”

忙?忙个虚与委蛇蝇营狗苟的大头鬼吗?韩逍心底的幽怨一下升腾起来,真想立刻打电话过去,把这前前后后的不堪跟她一吐为快。可转念一想,为何要向纤尘不染的世界里传染绝望?思忖片刻,回复了一句“一定去,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讨厌!还在批作业,不聊了!”

韩逍望着屏幕不禁忧从中来,真的好想再多说几句啊。手机像是接到感应一样,知趣地响了一声:“感谢你们如此热心,公益捐助毕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别让自己太辛苦。”果然是褚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