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4页)

蜜拉。

珍全身定住,瞪着那个名字,一股寒意爬上她的脊背。她发现自己把这个名字读出声来。

蜜拉。

房里突然冷了起来,好像有鬼魂从门口飘进来,现在飘浮在她身后。珍忍不住回头望一眼,然后,全身颤抖着站起来,把已经睡着的女儿放回婴儿床。但是那种冰冷的恐惧感还没离开,她留在女儿房内,在摇椅上抱着自己,试着搞清楚自己发抖的原因——为什么看到“蜜拉”这个名字会让她这么不舒服?宝宝睡着的时候,时间一点一滴地靠近黎明时分,珍就这样在摇椅上轻轻摇着。

“珍?”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嘉柏瑞站在门口。

“怎么不回床上睡?”他问道。

“我睡不着。”珍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想你是太累了。”嘉柏瑞走进来在她头上印下一吻,“你需要回去睡觉。”

“天哪!我真是不擅长做这个。”

“你在说什么?”

“没有人告诉过我当妈妈是这么困难的,我甚至没办法喂她喝母乳。任何一只笨猫都晓得该怎么喂小猫,但我真是无计可施,她就是一直闹、一直闹!”

“她现在看起来睡得很好啊。”

“那是因为我喂她喝配方奶,从瓶子里倒出来的。”珍生气地哼一声,“我永远比不上配方奶,女儿饿到哭的时候,就开一瓶。该死!有了配方奶,谁还需要妈咪?”

“哦!珍,你就为了这件事情心烦啊?”

“这并不好笑。”

“我没有在笑。”

“但是你的语气在说:真是愚蠢得难以置信。”

“我想你是累坏了,只是这样。你起来几次了?”

“两次,不,三次。天哪!我记不清了。”

“你应该把我踢醒的,我都不知道你起床。”

“不只是因为宝宝,还有……”珍停住,然后静静地说,“我做了梦。”

嘉柏瑞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珍旁边,“你做的是什么梦?”

“相同的梦境一再重复,关于那个晚上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梦里面,我知道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但我不能动,不能说话。我感觉得到脸上有血,我尝到血的味道,而我好害怕……”珍喘了一口气,“我好害怕那是你的血。”

“才过了三天,珍,你的心理状态还在适应所经历的事情。”

“我只想要忘记那些事。”

“你需要时间才能摆脱那些噩梦。”嘉柏瑞静静地说,“我们都一样。”

珍抬头看他疲惫的眼睛和还没刮胡子的脸庞,“你也做了噩梦?”

他点点头,“就像余震一样。”

“你都没告诉我。”

“如果我们都没做噩梦,那才奇怪。”

“你都梦见什么?”

“你、宝宝……”嘉柏瑞住口,移开视线,“还有一些我真的不想讨论的事情。”

他俩沉默了好一会儿,没人开口说话。几英尺之外,他们的女儿安详地沉睡在婴儿床上,她是这家人中唯一不受噩梦所苦的成员。珍心想:这就是“爱”对你造成的影响,爱会使你变得恐惧,而不是让你变勇敢。爱使得整个世界都像拥有凶猛爪牙,随时可能撕裂你的生活。

嘉柏瑞伸出双手,握住珍的手,“走吧,亲爱的。”他轻声说道,“我们再去睡一下。”

他们关掉育婴室的灯,悄声步入卧室的暗影中。在冰凉的被单之下,嘉柏瑞拥着珍。窗外的黑夜转变成灰白,清晨时分的声响传入耳中。对一个在都市中成长的女孩来说,垃圾车的喧哗声、汽车广播的喧闹声都像催眠曲一样熟悉。整个波士顿喧闹清醒之际,珍终于入睡。

珍是听到歌声才醒过来的,她一度以为自己身在另一个梦中,一个快乐得多的梦境,连接到许久以前的儿时记忆。她睁开双眼,看见阳光从窗帘中透出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而嘉柏瑞已经不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