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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另一只袖子脱下之后,将裸尸再次放平。死者年纪虽轻,肉体却已历尽风霜:刀疤、刺青,以及最后的致命一击——左颊上的弹孔。

艾比用放大镜检查伤口,“我看到烧焦的部位。”他看向莫拉,“他们是近距离接触?”

“死者往那女人的病床弯下腰,想要压制她的时候,她开了枪。”

“我们可以看颅部X光片吗?”

吉间从牛皮纸袋中拿出X光片,夹在灯箱上,X光片是从正面与侧面两个角度拍摄。艾比挪动大大的肚子,靠近一些,仔细检视头盖骨与颊骨所形成的光影。艾比好一会儿不说话,然后看着莫拉。“你说她开了几枪?”他问道。

“一枪。”

“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莫拉走到灯箱前,“我不懂。”她咕哝道,“事发当时我就在现场啊。”

“这里肯定有两颗子弹。”

“我确定那把枪只发射过一次。”

艾比走回解剖台,仔细检查尸体头部的弹孔,一个椭圆形的焦黑部位。“只有一个子弹进入口,如果手枪快速地连开两发,有可能只造成一个伤口。”

“我听到的不是那样,艾比。”

“一团混乱之中,你可能没听清楚有两声枪响。”

莫拉的目光还停在X光片上,嘉柏瑞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么没有把握的样子。此时此刻,莫拉显然是在努力思索,为何她所记得的案发经过会不同于灯箱上无可否认的证据。

“请你描述一下病房里发生的事情,莫拉。”嘉柏瑞说道。

“我们有三个人,想要压制那个女人。”莫拉说,“我没看到她伸手去抓警卫的枪,当时我整个注意力放在腕部约束带上,只想把约束带绑好。我伸出手,刚要碰到带子的时候,枪声就响起了。”

“另一名目击者呢?”

“是一名男医师。”

“他记得些什么?枪响是一声还是两声?”

莫拉转过身来看着嘉柏瑞,“警方从没和他谈过话。”

“为什么没有?”

“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个医师是谁。”嘉柏瑞第一次听到莫拉的声音里透出忧虑,“我似乎是唯一记得有这个医师存在的人。”

吉间转向电话,“我来打电话问弹道组。”他说,“他们会知道现场留有多少弹壳。”

“那我们就开始吧。”艾比说着从器械盘里挑出一把解剖刀。

他们对死者的情况所知甚少,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或病史,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致命的时空中。但等到验尸结束,他们会比任何人都了解死者的情况。

随着第一刀划下,艾比开始了解死者。

艾比下刀划穿皮肤和肌肉,刮过肋骨。划出Y形切口时,刀片从双肩斜向下,交会于剑骨突的凹槽,随后往下直划,绕过肚脐,切口开至下腹部。不同于莫拉的灵巧与优雅,艾比下手残酷而有效率,巨大的手掌挥舞宛若屠夫,手指头胖得使动作优雅不起来。艾比把皮肉从骨头上剥开,然后拿起重型骨剪,每挤一下就剪断一根肋骨。人类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才能练出健壮的体格,像这名死者,举哑铃、做重量训练一定都没问题。然而,所有的身体,不论健壮与否,面对解剖刀和骨剪都只能投降。

艾比剪断最后一根肋骨,将整个三角形部位连带胸骨一起拿开。除去如铠甲般的胸骨之后,便可下刀摘除心脏和肺。艾比切除死者心肺的时候,整条手臂埋入死者的胸腔。

“布里斯托医师,”吉间挂上电话后说,“我刚刚打给弹道组,他们说犯罪现场侦查小组只找到一个弹壳。”

艾比站直身体,手套上鲜血淋漓,“他们没找到第二个弹壳?”

“实验室只收到一个弹壳。”

“我听到的也是一样,艾比。”莫拉说,“只有一声枪响。”

嘉柏瑞走到灯箱前面,看着X光片,感觉越发沮丧。发射一次,却有两颗子弹。他心想:这一点可能让所有情势改观。他转身看向艾比,说:“我想看看那些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