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4/5页)

“伦维克先生,”她安慰道,“往好处想,本来情况没准会更糟的。”

“那是当然了,说不定有人还会纵火烧了旅馆呢,”伦维克中校大为不悦,强忍怒气,“没准会更糟!还真没说错!”

“我是说,当你一开始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不是有人……唔!受伤了”

“我也一样。”丹尼斯承认。

“可这是为什么?”伦维克指着满目疮痍的房间,“为什么?”

“噢,亲爱的!”贝莉尔好言宽慰,虽然眼中的幻梦还没让她完全降落到尘世中来,“手稿!”

“你说什么?”

贝莉尔轻轻踩过地上的纸张,姿态端庄又劲头十足,仿佛差一点就要飞奔起来。她走到翻倒的写字台边,俯着拉开抽屉,里面空无一物。

“拜托,亲爱的,”她劝伦维克中校,“可别说你还不明白!昨晚大厅里人人都在唧唧呱呱这个。布魯斯有一份手稿,是剧本的一部分,能够证明某人对罗杰·波雷太过了解。而现在手稿不见了!看!”

伦维克修长有力的手指抚过上唇的髭须,旋又移向那把络腮胡,指尖颤抖不已。

“兰瑟姆先生把手稿放在那抽屉里?”

“没错!”

“明白了。还有谁知道他把它放在那儿?”

丹尼斯笑了起来。

“此求确有其滑稽的一面,福斯特先生,”伦维克中校礼貌地提醒,“如此荒唐的破坏总能引人发笑,这倒也是我们英国人独到的幽默感。”他的右手轻轻扯了扯空空的左袖。

“对不起!”丹尼斯连忙道,“我笑的是那个确实知道手稿放在抽屉里的人,因为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拿着那叠纸在他眼前比划过。而我想此人绝不可能与此事有所关联,他就是齐特林先生。”

“霍瑞斯·齐特林?”贝莉尔惊呼,“他可太让人吃惊了。”

“真的吗,韦斯小姐?”伦维克中校问,“昨晚我挺震惊的,他有点……有点……”

“紧张?”贝莉尔提示,“喔,亲爱的!他的酒品可真不太好。不过即便当他要拍我一掌时我也没放在心上。他还告诉我许多戏剧界过往的奇闻轶事,都是无价之宝呀。不过当然了,都是口头流传的东西而已,”她兴奋地喘了口气,“我都等不及要回伦敦去和朱迪·莱斯特、尼克·法伦、萨姆·安德鲁斯他们分享了。我……”

“贝莉尔,”丹尼斯轻声提醒。

贝莉尔戛然而止,指尖按着腮帮子:“我不说废话了!”她像是自言自语,“不说废话!”可她那嘴角的弧线依然扬出一个恍惚又激动的笑容,整个人像脚尖点地般飘飘然,完全是坠入爱河的典型症状。

“你看,伦维克中校,”丹尼斯说,“齐特林先生绝非恶徒,但我却弄不清他的心理状况。”

“此话怎讲?”

“当你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恶作剧,并未发生什么谋杀的时候,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就像个被夺走玩具的孩童;然后他获悉波雷果真就在本地,却又消沉得整夜都在痛饮威士忌。”

“你想不通吗?”伦维克严厉地说,“但我了解。纯粹是幻想作怪!”

“你的意思是?”

“齐特林总是乐于——他们很多人也都一样!——将波雷视作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嗜杀女性的浪漫人物。可如果你将一具尸体抛到他们脚边,溅他们一身泥水的话,”他做了个残忍的手势以示强调,“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当死亡如影随形,直视双眼的时候,幻想委实不值一提。”

伦维克中校停了停。

“齐特林不打紧,福斯特先生,他只是老了,而且又笨、又孤单。谁能摸清一个孤独之人的内心世界呢?”

随即是一阵怪异的沉默,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伦维克踏过那些信纸,来到右边那扇和昨晚一样敞开的窗户前,默默注视着窗外笼罩在阴沉天幕下的高尔夫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