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4页)

有一瞬间丹尼斯觉得达芙妮会跟他们上楼。但此举多少有悖传统礼节,顾忌人言可畏,达芙妮痛苦地迟疑着,最终仅仅是用眼神追随他们。丹尼斯最后看到的是:灯光下达芙妮金棕色的发梢,下颌与脖颈柔美的曲线,以及眼中半是嫉妒半是不解的神情。然后他们便沿楼梯走上憋闷又霉味十足的二楼。

“活脱脱是另一个安吉拉·菲普斯,”贝莉尔喃喃地说,“那个牧师的女儿!总是这样!你看不出来吗?”

“别急!”

“H.M.说的是真的吗,丹尼斯?就算布魯斯——就算他在托基杀了那个女人,他们也没把握将他定罪?”

“噢,对。大师是那么指出的(我能理解他们为何这么称呼他),结果很简单,必然是将他释放出来。我之前只是没往这方面想而已。就算,”他忙忙补充,“布魯斯真的是……”

“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若干破旧的房间房门敞开,景象破败不堪。贝莉尔在北侧走廊里摸索着来到尽头的倒数第二扇门前,轻轻叩了叩。

没有应答。贝莉尔推开门,只见屋内昏暗静谧,两扇窗户面朝高尔夫球场开着,窗外是昏沉沉的天光。她在门的左侧摸到电灯开关,摁了下去。

这是布魯斯的起居室,从地毯到窗帘再到墙壁一律是蓝灰色的。房间一角靠着个髙尔夫球袋;写字台上堆叠一大摞打开的信件,显然都还未回复,因为他们旁边就是一台系着标牌、满面尘灰的便携式手提打字机。《广播时报》①、《纽约客》②,还有一本名叫《天才与罪犯》的厚书次第散落在蓝灰色的安乐椅和长沙发上,想必有人焦躁不安地在这两处来回挪移。整间屋子相当零乱,和壁炉架旁那张电话桌如出一辙。

“布魯斯!”贝莉尔张口便喊,不由惊得丹尼斯跳将起来。

“这么大喊有什么好处啊?你没听到那侍者说他不在吗?”

“他在这里,”贝莉尔说,“我知道他在。布魯斯!”

然后,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他们听见一颗橄榄球落在地板上的响声。

声音是从右侧一扇紧闭的门后传出来的,这门想来是通到走廊尽头布魯斯的卧室。过了五秒钟,门把手开始转动。布魯斯·兰瑟姆穿着上一次见面时的同一件丝质睡袍,走进起居室并关上身后的门。

没人说话。

布魯斯脸上固定若一副愉悦可亲的表情。赫伯特先生说他什么来着?蒙古人种!没错。诚然,那髙高的颧骨和细长的眼睛,的确与鞑靼人③稍有几分相似,但嘴巴与下颌饱满的形状却又是典型的英国人。但这并非他们此刻关注的问题。布魯斯的左太阳穴处有块紫色的淤肿,这无疑将和善之色一扫而光,反倒平添几分凶相。

布魯斯走过蓝色大理石砌成的小壁炉架,里面放着一台电热器。他从壁炉架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又从火柴盒里取出一根火柴,稳稳当当地把烟点燃,将燃尽的火柴扔进炉膛。

“嗨,你们俩。”他说。

贝莉尔还是缄默不语。不知怎的,丹尼斯·福斯特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如同咬钩的鱼儿一般抽搐不停。贝莉尔定定地盯着布魯斯太阳穴上那块淤青,布魯斯也注意到了。

“这个?”他摸了摸,笑声在阴郁的屋子里回响,“我从来都是头笨牛,贝莉尔。在楼下吧台多喝了一两杯,上来后就撞到了卧室的那扇门……”

“布魯斯,”女孩说,“你为什么一直对我撒谎?”

沉默良久。

“对你撒谎,天使脸蛋?”

“你那块淤青是被人用石头砸的。为什么撒谎?”

“喔,”布魯斯咕哝着,似乎他原本还以为贝莉尔另有所指。微笑还挂在他脸上,但眼里却蒙上了遮不住的紧张。“一如既往,我演得又有点走火入魔,天使脸蛋。这还不都是因为你没来指点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