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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门厅里的灯光他看见了一个阿什比家的人,他无法辨认出是哪一位,因为那浸湿的帽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牧师,我能进来和你聊聊吗?”

“当然了,帕特里克,请进来吧。”

博莱特站在台阶上,衣服上的雨水滴在了地面上。

“我想我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含糊地说。

牧师低头看到他那灰白色的花呢裤子都变成黑色的了,鞋子还往外渗着泥水。看到那孩子的脸,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博莱特摘去变了形的帽子,雨水从他浸透的头发里流到了脸颊上。

“把你的外套脱了放在这儿,”牧师说,“等你走的时候我再给你另找一件。”他去门厅的衣帽间拿了一条毛巾回来,“用它擦擦头。”

博莱特照他说的做了,一副顺从、笨手笨脚的样子,跟个小孩子似的。牧师则穿过空旷的厨房,取来一壶水。

“进来吧,”他说,“把毛巾和你的湿衣服放在一起吧。”他引着博莱特来到了书房,将那壶水放在了电炉子上。“这壶水热得快。每次熬夜,我都会给自己泡茶。你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多坍的启示[1]。”

“什么?”

“对不起。我的脑子里乱如麻。你这有什么喝的吗?”

牧师本想着等水开了,把威士忌酒加在茶水里,制成热甜酒(热甜酒:在威士忌、朗姆酒或白兰地等烈酒中加入热水和糖调成),但他还是先倒了一杯纯威士忌,给博莱特喝了。

“谢谢。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您,但我有话要对您说。希望您不要介意。”

“我在这就是和人说话的。再来点威士忌?”

“不了,谢谢。”

“那让我给你换双干燥的鞋子吧。”

“哦,不,谢谢您。我已经习惯了。牧师,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咨询您的建议,但是我能……我能以一种忏悔的语气跟您谈谈吗?我的意思是,您不用觉得您必须对此做什么。”

“无论你说什么,我肯定都会把它当作忏悔的。”

“好,首先我要告诉您一件事。我并不是帕特里克·阿什比。”

“是的。”牧师似乎同意他的说法。博莱特愣住了。

“你是说……你是说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帕特里克啦?”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

“为什么?”

“任何一个人的特点都不仅仅是其外貌特征;还有气场、人格和本质。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几乎可以肯定,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我对你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都没有,尽管你和帕特里克有很多相似之处,包括外貌。”

“那么你居然没有揭穿我!”

“那么,你觉得我当时该做些什么呢?你的律师、家人还有朋友们全都接受了,并且都非常欢迎你。此外,除了我的直觉,我拿不出任何证据表明你不是帕特里克。表达出我的怀疑又有什么益处呢?在我看来,就算我不介入,要不了多久事情也会真相大白的。”

“你的意思是:要不了多久我就会露馅儿的。”

“不,我的意思是,在我看来你所选择的人生并不一定是幸福的。通过你今晚的来访可以说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但我今晚到这来并不只是向您忏悔我不是帕特里克。”

“是吗?”

“是的,只是因为——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让你明白——真希望我的脑袋能再清醒些。我一直在外头溜达来溜达去,就是想把事情捋顺。”

“或许你应当先告诉我,当初你是怎么来拉特切兹的,至少这会让我的思路更清晰些。”

“我……我在美国遇见了一个人,他曾经在克莱尔生活过。他们……他认为我长得很像阿什比家的一个人,然后就建议我装作帕特里克。”

“然后,倘若你欺诈成功,就得分他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