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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年轻人。”斯莫利特上校跟他打招呼时说道。而博莱特却非常礼貌地绕开了这个话题,经历过这么多之后,他倒很欣赏如此率直的人。正如他关于英国中产阶级的知识都源于美国电影,他对上校的了解来自于英国的报纸,都不怎么准确。斯莫利特上校体形瘦小,鹰钩鼻,为人低调。别人所能注意到的只有他那极其整洁的装扮和那双快乐的蓝眼睛。

离开的时候上校邀请伯恩家两位小姐搭自己的车回家,但那位医生就没有那么走运了,他在门口徘徊着,直到碧要留他吃晚饭,他才定了定神,随后离去了。

“可怜的斯彭斯医生,”晚饭时碧说,“真遗憾,他不愿留下吃晚饭。我敢肯定他那抠门的女房东又要让他饿肚子了。”

“胡说八道。”西蒙说,他已经恢复了好脾气,整个下午都神采奕奕,“他那种瘦弱、红头发类型的人都是一副没吃饱的样子。而且,无论怎样,他也不会专心吃的。他只是想坐在那儿,看看埃莉诺罢了。”

而这正是博莱特最担心的事。

可埃莉诺却说:“别逗了。”没带丝毫感情,没起丁点兴趣。

吃晚饭时大家都已经很累了,所以都没有说太多的话。大家对博莱特,也从刚来时的兴奋转变成接纳,再没有人把他当作外人。甚至连不愿谈及此事的简也不再用眼睛剜他了。他已然成为家中的一员。能够重新成为家中的一员,让他感觉很棒,内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自从来到拉特切兹以后,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饿。

准备睡觉时,博莱特又开始思考西蒙的问题。西蒙心里非常清楚博莱特不是帕特里克,但并没有揭穿的意思。(为什么呢?是因为他担心没人会相信他,如果他如实说了出来,大家会认为他是在怨恨自己哥哥不合时宜的归来?是因为他在谋划着一个戏剧性的方式来揭穿他,还是因为他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骗子,用不着揭穿他?)西蒙非常善于隐藏自己的想法,连他的家人都无从了解他内心深处的感情。西蒙非常自负,以自我为中心,自认没人能比得上他。西蒙还魅力十足,但那也很容易成为他的弱点。西蒙,就像是那匹“缇伯”。

黑暗中,他又站在敞开的窗子前,望着星空下起伏的高地。或许是因为今晚不是很累,所以心里也就不再那么害怕;但这苍茫一生中还有无数风浪需要他去应对,全都不可避免地要和西蒙交锋。

如果连佩吉·盖茨的马比自己的好,西蒙都会如此愤怒,博莱特想,那如果突然间帕特里克得到了拉特切兹的继承权,那西蒙又会作何反应呢?

他凝视着漆黑的远方,深思良久。

最后,正准备转过身去把灯打开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一个疑问:我想知道,帕特里克走向悬崖时,西蒙当时在哪儿?

但他对此想法立即就产生了一种负罪感,这也难免,这个想法意味着什么?谋杀?在拉特切兹?在克莱尔?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他用自己的常识驱赶着对西蒙的怀疑和反感。

帕特里克的自杀事件曾是一个备受瞩目的案件。经过验尸、取证和调查,最终确认为自杀,警方对结果也颇为满意。

满意?难道真没个万一了吗?

当时验尸官的检验报告现在会在哪呢?他想应该在警局的档案室里。对于一个老百姓来说,劝服警局来满足自己心血来潮的好奇心可不容易,警局的人可都是大忙人。

但本地报纸一定报道过这案件,在当时一定还引起过不小的轰动。档案中一定存有验尸报告,而他,博莱特·法拉,一逮着机会就要把它给找出来。

无论是否反感,是否符合常理,博莱特都想知道,当孪生哥哥走向韦斯托弗的悬崖时,西蒙·阿什比当时究竟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