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9页)

没别的了。看上去很新,连固定铜牌的铆钉也还闪闪发亮。

理查德轻轻一推,门开了,他向内望去。

里面是一小段散发出霉味的走廊,没多少东西,有一条楼梯通往楼上。走廊尽头有一扇门,这扇门似乎近几年都没打开过,成摞的旧金属储物架、一个鱼缸和一辆自行车的残体靠在门上。除此之外,墙壁、地面、楼梯本身和后门能摸到的地方全被漆成灰色,有人企图用廉价的手段让这儿看起来时髦一些,不过现在灰色墙面已经严重剥落,靠近天花板的一块湿斑上,几小团真菌在伸头探脑。

愤怒的交谈声传进耳中,他爬上楼梯,逐渐分辨出那是两场互不相同但同样热烈的争吵,来自上面的某个地方。

两场争吵之一忽然停下——更确切地说,争吵中的一方放弃了——一个超重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走下楼梯,边走边拉起雨衣的领子。另一方在上面愤愤不平地继续像雨点似的迸发法语。胖男人挤过理查德,说:“省省你的钱吧,朋友,别在这打水漂了。”然后消失在外面凉飕飕的晨风中。

另一场争吵的声音比较小。理查德来到二楼的走廊口,一扇门在某处狠狠摔上,给这场争吵也画上了句号。离他最近的一扇门敞开着,他向内望去。

里面是一间小小的接待室,接待室与里屋之间的门紧闭着。一个穿廉价蓝外套的圆脸姑娘气冲冲地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瓶瓶化妆品和一盒盒纸巾,塞进包里。

“这里是侦探事务所吗?”理查德试探着问她。

姑娘点点头,咬着嘴唇,不肯抬头。

“简特利先生在吗?”

“可能在,”她说,撩起头发向后甩,她的头发卷得太厉害,所以甩不起来,“但也可能不在。我没资格告诉你。而且他在哪儿也和我没关系。现在,他在哪儿完全是他自己的事了。”

她拿出最后一瓶指甲油,企图摔上抽屉。抽屉里有一本厚书立着,所以抽屉没能关上。她再次尝试,依然失败。她取出那本书,撕掉一沓纸,又把书放回去。这次轻而易举地摔上了抽屉。

“你是他的秘书?”理查德问。

“前秘书,我希望保持这个状态,”她说,凶巴巴地合上拎包,“他想把钞票花在愚蠢又昂贵的铜牌上,而不是付我的工资,那是他的事情。但我不会坐在这儿默默忍受,非常感谢。挂个铜牌对生意有好处,算了吧。好好接电话才对生意有好处,我倒想看看他漂亮的铜牌怎么接电话。不好意思,请让一让,我要冲出去了。”

理查德让到一旁,她跺着脚冲了出去。

“总算清静了!”里屋有个声音喊道。电话响了,立刻有人拿起电话。

“你好?”里屋的声音不耐烦地答道。那姑娘溜回来拿围巾,但为了不被前老板听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就真的一去不回了。

“对,这里是德克·简特利整体侦探事务所。您需要什么帮助?”

楼上雨点般的法语怒骂已经停了。紧张的寂静笼罩一切。

里屋的声音说:“没错,桑德兰夫人,我们尤其擅长离婚纠纷案。”

一阵沉默。

“是的,谢谢,桑德兰夫人,还没那么复杂。”电话放下,片刻之后,另一部电话又响了。

理查德扫视简陋的小办公室。没多少东西。破旧的复合板贴面办公桌,老旧的灰色文件柜,深绿色的铁皮废纸篓。墙上有一张“杜兰杜兰”乐队的海报,有人在海报上用红色签字笔潦草地写道:“请取下这东西。”

另一个人在底下写道:“不行。”

前一个人在底下写道:“我坚持要你取下来。”

后一个人在底下写道:“没门儿。”

再底下——“你被解雇了。”

再底下——“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