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巴兰基利亚(第7/9页)

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毒虫知道自己每天走在会通往何处的路上,但鲜少有人设法改变方向。他们盯着血管,不想要任何改变。他们是溺水者,明知前面是瀑布,却疲倦得无法挣脱水流。

他喜欢这个句子。如果他有笔记本,一定要记下来——可是那种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时候他的背包里总是放着一本笔记,内页净是记下的句子;都是他私人所有,没给任何人看过。他喜欢在夜里翻开来读,想着自己是个特别的人,肚子里有点墨水。这是那时他对自己的想象。此刻,他只数着下一次注射毒品的时间。他试着回忆自己曾创作的短句,结果一句也想不起来。现在他的人生有其他更要紧的事。

有两三个毒虫聚在一辆交换针筒的货车前面。每个礼拜三、四的五点到八点半,这辆货车会停在药庄附近,提供针筒以旧换新的服务则到晚上八点为止。每个使用过的针筒可以换到一个新的,加上蒸馏水、柠檬酸和消毒棉片。货车会尽量让他们都有新的针筒,不要彼此借用,预防比如艾滋病或其他传染性疾病。货车来这里已经持续十多年了,大伙儿会过来拿针筒,再回到他们来的地方。在这里,听不到令人难堪的问话。也没有责怪。

货车侧门有个蓝色的塑料桶挡着,这时一个中年女子探出身来,身上是一件印有非政府组织交换针筒标志的T恤。

“请告诉我你的出生日期。”她对面前的男子说。

“别闹了!老姐,我来这里两年了,你还不记得我的出生日期?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那这样吧,”她回答,“如果你能说出我叫什么名字,我就多给你一份。”

那男子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噢,老兄,真糟糕,既然你都在这儿两年了……”

女子揭开桶,指示他把用过的针筒丢进去。男子照她的话做,然后拿走新的针筒,不吭一声地离开。

“嘿!”女子叫他。男子回过头。“我是玛丽亚。你呢?”

“罗贝托。”

“你的生日是哪天,罗贝托?”

“1971年5月11日。”他用悲伤的口吻回答。

“谢谢,罗贝托。很荣幸认识你。”

队伍往前挪一个位置,此刻轮到另一个男人,身边是弗兰看过很多次的妓女,她在这一带卖淫。

“我叫克劳蒂亚。他是……”

“拉法。我知道,”玛丽亚笑着说,露出中间有一条细缝的两颗门牙,“所以你们两个知道。叫我玛丽亚。绝不要叫我金发女、老姐或是大姐;我只让朋友喊我的名字。”

“我们想要几个针筒和避孕套。”拉法说。

“拿着,”她把东西递给他们,“克劳蒂亚,避孕套是要工作用的吗?”

克劳蒂亚肯定地点点头。

“那么再多拿几个。我没办法多给,但每个礼拜三晚上我们有个服务,会分送多一点。喏,这是时间表。”

她递过一张纸,两人拿了便离开。毒虫和妓女的组合很常见。女孩赚皮肉钱买毒,要是碰到嫖客施暴,会由毒虫来照顾。弗兰朝车门走过去。

“哈啰,我叫……”

“弗兰。告诉我你的出生日期,弗兰。”

他吓了一跳。他没料到她竟记得他的名字。他们通常只是询问,然后记下来以便统计人数。他从没想过他们记得住。

“我没带器具。”

“没关系。我们通常会给两组,以免你们手边囤积太多。但是如果你们能拿来还,我们可以多给一些,好让你们总能用新的注射,可以吗?”

弗兰接下两个针筒,继续站在原地看着她。

“还有什么事吗,弗兰?”

他闭上嘴巴,不知该回答什么。他该怎么告诉对方他想聊一下?而汽车的刹车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静默。有两个男人下车,杵在门边,抢走弗兰的位置。